以往不懂在乎,是因为我没遇上足以令我在乎的人事物,一旦遇上了,我也很难潇洒得起来。说到底,我也只是个与别人无异的凡夫俗子。”映蝶瞥了他一眼。他的意思是,他现在遇上了?懂得何谓在乎了?是什么呢?不求名,不求利,笑看世间浮华的他,还有什么值得他去执着?不经意的视线,移至他手中无意识把玩的荷包。这荷包看来十分精致,不像坊间之物,反倒像是某人精心缝制的这让她极自然的联想到上回那件披风,同样的独具巧思,但,会是谁呢?唐逸幽看出她的疑问,顺手将荷包系回腰间,极自然地回她:“是嫣儿送的,她有一双令人赞叹的巧手。”“她对你可真好。”她嗤哼。桑语嫣的心事早就清楚明白地写在脸上了,就只有眼前这个不解风情的呆子看不出来。“是啊,嫣儿是我远房亲戚的独生女儿,因为父母早逝,从很小的时候便住到我家来,我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看着彼此长大的,虽然这当中我曾离家很长一段时日,但深厚的感情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是吗?好一个红粉知己。”连她都没留意,那口吻带了几许平日所没有的尖锐,心细如发的唐逸幽却听出来了。他细细审视她的表情,若有所思地道:“别胡思乱想,我将她当妹妹。”“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胡思乱想?”音律微低,听来有几许冷意。“没有就好。”他抬手想拂顺她的发,她却冷冷地避了开。唐逸幽包容地笑了笑,没放在心上。“我看你也没什么兴致再逛下去,回家好吗?”她没回答,沉默着往回走。今天是扬州城一年一度的赶集日,人潮特别多,也特别热闹,来来往往中,偶有轻微的擦撞总是免不了的,唐逸幽被人匆匆忙忙地撞了下,身旁的映蝶依着平素的敏锐特质而瞇起了眼,反射性地就要抓回那个人唐逸幽扣住她的手腕,微摇了下头,这一稍纵,转眼间那人已不见踪影。“你”映蝶不解地看他。“钱财只是身外之物,无妨的。”这么说来,他早就知道了!“钱财你不在乎,那荷包吗?也不心疼?”像嘲弄,又似多了些许弦外之音。“嫣儿不会怪我的。”敦厚如他,对于别人的心意,他会善加珍惜,但也仅仅于此;至少她看不出这当中掺有什么特别的依恋情愫。否则,他不会任方才那人取去荷包,而那件披风至今也仍在她那儿,他并没有收回的意思。她皱起眉。“是刚才那个乞儿?”匆匆一瞥,她并没有看清楚。唐逸幽叹了口气,点头。“为什么?”她真的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一片仁慈却换来这种对待,他何以不怒不恼?“方才我能无条件将银子施舍给他,没道理如今不能,虽然方式不同,但我确有成全他的意愿。少了这几两银子,对我并不算什么,但对他而言却重要多了,再说,他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何必与他计较这么多?就像我之前所言,谁都想活得抬头挺胸,没人愿意为了几斗米而折损傲骨,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文钱逼死一名英雄好汉吧!我够幸运,不曾尝过这样的苦,有些人却不同,那孩子一定是苦怕了,所以才会如此,面对这种事,我只会更感到心酸。”很多事,换另一个角度去想,便觉情有可原,也就不会去介怀了。这唐逸幽真是慈悲到让人受不了!没见过这样的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他,他也会替天下人找尽借口,然后大大方方地原谅,并且付出他的同情!不想去解释为什么,她就是莫名的感到生气。她总算明了,他这个人就算吃了再大的闷亏,也会笑笑的不当一回事,永远只会替人着想。还有那个小乞儿更可恨!说什么想报答他,这难道就是他所谓的“报答?”愣了下,这小乞儿让她想起自己。她有资格去指责别人恩将仇报吗?唐逸幽一再救她。而她回报他的又是什么?这样的她,与小乞儿又有何差别?不、不!她在想什么?杀手是没有感觉的,她为什么要有罪恶感?“你在生我的气吗?蝶儿?”逸农和嫣儿也会气他,但他所不知道的是,他们之所以气他,是因为他对自己太无所谓,他们是心疼地。“你早晚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善良给害死!”“不会的。”他满足地笑了。“有你关心我就够了。”必心?她变了脸色。“谁关心你了!”荒谬!“没有吗?”真的是他自作多情?她完全无意?无声的叹息在心底响起。自从认识她之后,太多不曾有过的感触,她教他一一体会。潇洒的心放不开,恬淡的性情不再平静,烦恼多了,叹息也多了。蝶儿可知,拥有的再多,若不包括她,那么他便是一无所有,因为他唯一执着的,只有她;他真正盼的,也只是她一句柔柔暖暖的关怀。至于这一份执着,带给他的究竟是希望n幸福,抑或是另一场未可知的磨难与血泪,他完全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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