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中衣贴在他劲瘦的身上,除非恰到好处的腱子肉,身上也没什么肉,如今一折腾,瘦了好些,瞧上去便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宋也心内忽生一种庆幸之意,他该庆幸,温迟迟没看到他这样憔悴的模样,毕竟真要嫌弃他的话,他也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临风而立,飒飒的寒风从窗牖便灌了进来,就这么站了会儿,宋也起身,坐到了书桌上,提笔开始写。
这是一封递给陛下与昭示天下的认罪书,言辞恳切,追忆前尘尽三十余载岁月,细数件件桩桩旧事。
知道温迟迟认死理,为替她正名,认下了杨学士之死一事,与女学瘟疫隐而不发之事。
认罪书最后末尾有这么一句:“吾爱妻温迟迟,恭良贤淑,从容似水,也负之,后珍之,然为时已晚。故此书虽为陛下道,为天下人道,实为一人所道。”
一气呵成地写完后,宋也盯着那上头的看了许久,思来想去,还是将温迟迟换成了杭州温氏。
写成后,便将书信压在了桌子上,径直走了出去。
院子中有一块池子,宋也走到池边,身体已然吃不消了。
看了许久,若说此时还惦念着什么人的话,约莫还有怀柔吧。
自她出生后,便没离过自己的手,长大了,她会不会怨恨他?
其实怀柔很乖,很听话,做的做出格的的事,都是因为想阿娘。她偷偷溜进他的书房看温迟迟画像,她故意溜出去守在路边等温迟迟,他都知道。
可有时候连大人都忍不住,遑论小孩子呢?
想他此生,一直被抛弃,先是长公主,后是二夫人,兄长,弟弟,长柏,青松,乃至整个宋家,甚至还有温迟迟,只有怀柔,依赖他,信任他,会抱着他的手臂软糯地喊阿爹。
想着,便觉得眼底发涩,抬眼看向面前平静无波的水面,忽然生出了一种浓重的疲倦之意。
抬脚,一步一步向池子中逼近。
恍惚中,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大约是听错了吧。
他又抬脚,却听见身后骤然传来了一声尖利而又焦急的叫声,“宋也,你不能再往前去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宋也的步子猛地顿住,却始终不敢往回看。
即便很想再见她一眼。
只是,再看到她,他又怎么舍得离开呢?
“温迟迟,当初是我欠你,这么多年,我差你一句话,”宋也哽了哽喉头,低声道,“对不起。”
温迟迟听见宋也这样毫无那股子强势劲的话,忽觉得不安,她急道:“你就不怕我另嫁他人吗?”
“以后你想嫁谁都行,我不会拦着你,只一点,怀柔不能受了委屈,若是”似乎他也不能再放什么狠话了。
宋也闭了闭眼睛,缓缓道:“算了,你好就行。你说的对,我从未在意过你真正的想法,总是自以为是想将你拴在身边,却从未过问过,你快不快了,怪我,明白的太迟。”
温迟迟问他:“可是你就不怕我寻人不良,我们娘两到了旁人家受婆母欺负?”
“王临安不是很好么?”宋也压根不敢细想,只哑声道。
“不好,一点都不好。”温迟迟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别人都不行,为什么你没考虑过自己呢,宋也?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宋也苦笑道:“我配么,你是在消遣我”
“簪子呢?”温迟迟打断宋也,问他。
宋也顿了一会儿,如实道:“在手里。”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能在十个数内,将簪子别在我的发间,我就肯再给你一次机会。”温迟迟道。
看着宋也瘦削的背影,温迟迟一字一句地道:“一、二、三”
“九。”
温迟迟抬眼,看向宋也,只见他脊背挺直,没有半分要动的意思,略等了一会儿,温迟迟复又道:
“九——”
宋也再没忍得住,转了身,拖着沉疴的病体走向了温迟迟,将簪子别在她发间,小心翼翼地端详她许久。
温迟迟迎上宋也的视线,轻轻环住他的腰,柔声道:“这次我没想杀你的,我给你留药了的,你可以信我。”
宋也顾不得分辨真假,只要温迟迟肯说话哄他,他便会认。
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眼底发涩,眼眶亦红红的,“你要是敢骗我,要是敢”
狠话终还是没放出口。
温迟迟倏地笑了,“我是在骗你,你怎样?”
宋也轻轻拖住那薄薄的脊背,手轻柔的搭在她的发间,道:“若是骗我,先演完这辈子再说。”
“好啊,我演。”温迟迟笑应。
宋也不敢相信之余,便开始得寸进尺,“就演戏?难道就不能有一丝真情?就一点点……”
“嗯……”温迟迟沉吟了一瞬,“可以考虑。”
宋也又问:“一点点是多少?”
“可以是趾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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