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就算有,也不会多。“呵,喂虎须的熟人。”别人选择这么干,当然因为不容易被发现,但也一定知道这么做,对方的死亡过程会很痛苦,什么都知道还会下手,所谓的熟人,能有什么正向的感情偏向?“所以这也是问题。”崔芄看着武垣:“厉大人能以清贫之身,清廉之名,在各处做县令,作出显而易见的功绩,而不为上峰排挤罢免,应该并不容易?”“很不容易,”武垣给予肯定,“他很厉害。”人人都知道,天子脚下是权力中心,为官者汲汲营营,不顾一切往上爬的地方,可正因为是天子脚下,有些手段反而要隐晦,不能太明显,地方吏治才是最直白粗暴的地方,所有倾轧排挤甚至都会明着来,在那些地方,你一点不贪,真的两袖清风,你就是异类,依然会被排挤打压,厉正初能扛住压力,没被收拾的罢了官,还能有所功绩,是真的很厉害,很有能力。崔芄眸底微闪:“有胆识,有魄力,能干实事,能避风险……这样的人,必然很懂洞察人心。”旁的不说,能不让别人弄死他,就是本事。这样一个人,机敏和历练都不缺,识人本领只会往上涨,与人交往中,别人有恶意,他怎会看不出来,还乖乖喝了别人递过来的送命茶?屠长蛮终于听懂了二人的话,插言发表观点:“有没有可能是被胁迫……厉大人什么都好,聪明能干,可他不会武功啊。”武垣敛眉:“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屠长蛮非常高兴被肯定:“我就说……崔芄却听懂了武垣的未尽之言:“但厉大人很聪明。如若被人胁迫,交易,说服,很多东西都可以应变,再不济,也可以悄悄留下某些记号,以利后来人知晓曾经发生过什么……可这个死亡现场,都没有。”他什么都没做。武垣颌首:“这不是一个聪明人有水准的应对,也不是一个对命运不甘心,从清廉堕落到贪官的人会有的应对。”屠长蛮有些迷茫,所以就算死因能确定,这个命案仍然很诡异?从凶手到死者都是?“还有这里——”崔芄指着一份现场记录文字:“说是厉正初有厚厚的本子,自两年前开始贪时,所有东西记录的清清楚楚,都收了什么钱,银票,金子还是东西,数量分别有多少,分门别类放到了哪里……”几乎所有东西,他都没有花用,日常所用都是自己的俸禄,出外交际,酒席都是别人出钱,也就是他身上显贵的衣服,是别人送来,按照他尺寸做的,没法做别的处理,就穿在身上了。屠长蛮:“这看起来有点像铁公鸡啊,只进不出,一毛不拔……是穷惯了,舍不得?”武垣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但嫌弃意味明显。屠长蛮赶紧拽回自己的思绪:“哦哦,重点不是这个,我先前过来还说呢,这回大理寺挺能折腾,带回来的信息这么多,原来并不是他们努力,而是死者太努力,给出的东西太多,反倒方便了他们……话说哪个贪官跟这位厉大人似的,贪污明细都记得这么清楚?记来做什么,总不能是感恩吧?”
崔芄:“你有什么想法?”“莫非是不敢花,怕被发现贪污事实?”屠长蛮道,“我抓过类似的人,有些当官的胆小,又贪婪,的确是会这样的,贪了一大堆钱,不敢享受,只敢藏起来……”崔芄垂眸:“那你看到的这类人,会对贪污行为时时记录么?”屠长蛮摇头:“那没有,他们巴不得别人不知道呢。”崔芄:“所以——”屠长蛮回过味来:“厉正初是故意的?他图什么呢?”崔芄:“而今看来,他似乎就是想有朝一日,让别人知道这些。”“他怎么会知道有朝一日——”屠长蛮戛然而止,是了,这不就是有朝一日了:“你的意思是,他预料到自己会死,提前做好了准备? ”崔芄没说话,但表情很明显,他就是这么想的。屠长蛮嘶了一声:“为什么?他是撞到什么秘密了?反正都卷入这种脏事破事里了,要是自己出事,谁都别想独善其身,全都一块死?”崔芄不知为何,想起了不久前的事。武垣非要带他一起过来,原因是他吓跑了他的小狗,他要他赔,可其实他们俩应该心知肚明,小狗只是借口……厉正初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今他们看到的,是厉正初的起初意愿,还是早就找到的借口?武垣显然也有此意,安静良久后,道:“什么人,会突然转变?”一个有所坚持,两袖清风,清廉风骨世人皆知的人,为何突然变成贪官,他是怎么说服自己的,因为什么做了这个决定?崔芄:“他会不会有什么仇人?”武垣:“先看看他都在接触什么人吧。”“我瞅瞅……”屠长蛮手指滑过文书卷宗,“要说最可疑的,还得是这个琴娘子。”“琴唔……”崔芄刚要开口说话,突然被捂了嘴,拽到一边,武垣速度快极了,直接把他拽过窗子,扣在墙角。屠长蛮也反应迅速,立刻吹熄了灯,隐在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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