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床戏这天,编剧来探班。
前一天晚上,苏贺跟宗家烁互相打气,争取半天就拍完。他们对拍床戏的细节有耳闻,比如拍摄现场都会清场,比如不可能真的一丝不挂上阵等等,他们要克服的更多是内心的抗拒,毕竟没人会对床戏的演技较真儿,而且明天的床戏是整个剧本里时间最久的,剩下的几场顶多是亲热戏,这一关过了,后面几关就不在话下。
“要不要现在预演一下?”苏贺再关上灯后,笑着问宗家烁。
宗家烁那边安静了几秒,闷闷地回答;“不要……”
“这么敬业的人居然说不要?”
“郑海城累了,他要把所有的热情留到明天,不然今晚一不小心擦枪走火儿,明天就萎了。”
苏贺听了咯咯直笑,他逐渐喜欢上宗家烁的说话方式,有时候还有点幼稚感。
“那晚安海城,宗哥。”
“晚安陈郁……”
第二天苏贺跟宗家烁到了片场,迎面就看到满桌的咖啡,是编剧探班请大家喝的。
黄一屏大口喝着冰美式,正跟编剧聊剧本。前者脸色凝重,后者说个不停,看到这个场景,苏贺本能的感觉不好。
“你们来得正好,”编剧一看到他们,就招手让过去;“我刚跟黄导聊了聊,觉得今天的戏要改一改。”
“好啊,改哪里?”苏贺挂上营业笑容走近,宗家烁紧随其后,表情严肃。
编剧指着剧本上的某处展示;“这里,我认为黄导拍的太朦胧,既然选择这样的题材,就干脆大胆到底!哪怕是博出位,在流量为王的现在也不是坏事。”
“太情色了,”黄一屏叹了口气,苦咖啡味,跟他的心情一样。
“拜托啊大导演,你是成年人啊!又在国外读书回来,而且片子不在大陆公映,你这么性压抑是干什么勒?”编剧很是着急;“成年人要看成年人的东西,你要考虑观众的想法,而且文戏这么多,感情纠葛也很深,情到深处自然要热烈的去爱,这难道不是一个健康的成年男人要做的事吗?哎你们俩觉得呢?”
苏贺没有回答,他还在看新改的剧本,原先的剧本上,床戏的描述一笔带过,它需要的是演员用肢体和眼神去表达,新改的剧本多了很多对话,全是二人在意乱情迷时的情话,郑海城的话让人肉麻,陈郁的话让人羞于说出口,而且旁白地方还强调了陈郁的呻吟,要缠绵悱恻不顾一切。
看到这苏贺冷汗都要下来了,正常的床戏尚且难搞定,这样激烈的……赶上真刀真枪了!
宗家烁皱紧眉头,抿着嘴唇,看着剧本不发一语,编剧表情也凝重起来,身板坐直,是时刻准备防御宗家烁的进攻,他有信心说服导演和苏贺,但宗家烁……他打心眼儿里怵。
“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宗家烁合上剧本拍在桌子上。
编剧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立刻还击;“那是你没读懂人物!一开始吸引郑的就是陈郁的外表,然后是才华,接触后是肉体,这三样是陈郁的致命武器,郑海城在床上为他痴迷很正常!”
“痴迷不是下流,你看看郑海城的话,这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能说出口的?我要操死你,你下面发大水了?”宗家烁正气凛然的说出这样的骚话,听的人耳热,还有些想笑。
编剧的脸色煞白;“这说明郑文明外衣下藏着原始的欲望!而且大家都是男人,你装什么圣贤?性爱本来就带点脏,你做爱难道不说脏话?”
“不说,”宗家烁干脆利索。
编剧直接被气笑了,拍手道;“哦哦,好样的!你真棒!我为你鼓掌!但这是郑海城!!他是郑海城!!他第一次睡陈郁,他要把自己的救赎也拉下水!”
“我犯了什么错需要救赎!!”宗家烁也急了,他一拍桌子,怒色腾的上了脸;“你为什么总把这个词放在嘴边!?救赎?我犯什么错了需要这个东西?”
此话一出,现场死一般的寂静,连编剧也一个字说不出来,黄一屏震惊地看向宗家烁,那表情,那神态,完全是郑海城的。
苏贺也觉察到了不对,宗家烁的这种急切,好像是被冤枉偷东西一样,想要极力辩解,二人的气氛剑拔弩张。
“我爱陈郁的外表更爱陈郁的才华,我要做的是榨干他的价值!要他为我的画廊放弃个人利益!是,我后面爱上他了,但那又怎么样?跟我做的事有冲突吗?我爱他我就不赚钱了?爱情是他妈最虚无缥缈的!我让他在圈内扬名,这才是实打实的好处!谁需要救赎?我不需要!”
“你还觉得自己为陈郁做了好事,你榨干了他的才华,还让他心碎,然后他反过来要感谢你?”编剧一脸难以置信。
“分手我也心碎,但我们都不是没了爱情就活不了的人,离开彼此我们能过得很好!他给我利益,我让他成长,你总说成年人成年人,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你这是无耻!是狡辩!郑海城抛弃他所爱的人需要理由,他矛盾不自洽,这体现在方方面面,在床上也是,这是他痛苦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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