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阑刚要迈步进去,就被童烺扯住袖子。
“等我一下。”童烺面色很难看,从包里掏出一副黑框眼镜,眼镜有啤酒瓶那么厚,是深度近视才需要用的。童烺又伸手把自己的衬衫扣子全部扣好,脖子那里也严严实实,整个人一下子就变成书呆子小学生的模样。
卫阑来不及多问,跟童烺前后脚走进屋子。
宣淑披散着头发,眼神浑浊,张着大嘴好像要咬所有靠近她的人,童焰没好气站在一边,手上俨然有了一个血红的牙印。
“儿子……我的儿子。”宣淑口齿含糊,念叨的词还是没变。
卫阑听见童烺深吸一口气,然后压低声音道:“妈,我回来了。”
听见这声妈,宣淑一下子镇定下来,眼神茫然看向童烺。童烺此时好像变了个人,说话声音很低,人也不机灵,呆呆的站在宣淑面前。他的眼镜被藏在厚重的镜片下,看不清神情。
“回来啦我的儿子,回来就好。”宣淑眼角淌出一道泪痕,“饿了吧,妈去给你做饭。”
“好,那我先去画画了。”童烺说道。
“去吧,去吧,我们小烺最喜欢画画了,将来一定能成为大画家。”宣淑笑着摸摸童烺的头,慈爱无比。
这副本该母慈子孝的温情画面在卫阑看起来却很刺眼,童烺在演谁?那个把衬衫扣得紧紧的,戴着大眼镜的小书呆子绝对不是童烺,那又是谁的影子?
等宣淑完全冷静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了。童烺给童道华又留下一点钱,勒令他再也不许去学校找卫阑,否则下次直接报警。
童道华见钱眼开,什么话都没了。童焰忙着跟童道华分钱,也没空搭理别人。
童烺和卫阑默默离开小弯胡同,满身疲惫。
尤其是童烺,当他摘下黑框眼镜的时候,眼底的疲倦藏都藏不住,卫阑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一时间也不敢说话,两人就这样并肩而行,沉默不语。
直到离开小弯胡同很久,卫阑才叫住只知道闷头走路的童烺。
“你不是我的舅舅,对吧?”
童烺转过身,眼底一片湿润。
“我不是。”童烺的声音很轻,随着晚风飘入卫阑的耳朵。“你怎么发现的?”
卫阑从兜里拿出一张泛黄破旧的纸,上面俨然写着“c城政府福利院领养证明”。
“刚才宣淑犯病的时候,我发现它掉在沙发下面。”卫阑观察着童烺的神情,后者接过那张领养证明,看了许久。
童烺没说话,卫阑怕自己说错话弄得童烺更难受,也选择沉默。
初春的气温反复无常,偶尔热得仿佛夏天马上就要到来,偶尔又有那么一天冷得恨不得把羽绒服重新穿上。
今晚就很冷。
风撕扯着那张领养证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它撕碎。
“小阑,如果我不是你的舅舅童烺,我只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你还会喜欢我吗?”童烺很勉强笑了一声,抬起脸来。
“当然。”卫阑回答得很爽快,“你该不会认为我之前说喜欢你是因为舅舅这层身份吧?”
他好气又好笑,接着道:“你觉得我是这么喜欢‘家人’的人吗,按你的说法,我是不是还要跑到童焰面前说一声妈妈我爱你,毕竟那可是我亲妈。”
童烺被他逗笑了,抽抽鼻子。
卫阑看他终于恢复正常,悬着的心放下来,走上前道:“你想说的话就说给我听,我在呢,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我就当不知道。”
童烺沉默片刻,刚要开口,却发现声音早已哽咽,卡在喉咙中竟怎么也说不出来。
卫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缓缓再说。
两人并肩在风中走着,c城是一个没有夜生活的地方,街道空无一人。
“今天童道华来学校闹倒让我想起高一时候的一件事。”卫阑率先打破沉默,“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同学们跟我很疏远吗?”
童烺好奇看他一眼,卫阑接着道:“高一刚开学的时候童道华不知道听谁说卫国辉回过一趟c城,还联系上我,他以为我从卫国辉手里拿了不少钱却不告诉他,于是冲到学校来质问我要钱。”
少年深吸一口气,单是回忆那一天的场景已经让他疲惫不堪,深感窒息。
“他当着所有同学的面骂我野种,要求我把拿到的钱给他,否则就赖在学校不走,不让我们上课。”卫阑打个寒战,自嘲一笑,“我没有钱给他,最后被他惹恼,伸手推了他一把才将他赶走,这件事情以后同学们也就疏远我,不再跟我讲话,可能,有点怕我吧。”
童烺吸吸鼻子,说道:“好惨哦。”
卫阑释然一笑,“都过去了,虽然是回想起来都觉得要命的程度,但好歹过去了。生活嘛,总要向前看,至少我现在很幸福。”
童烺道:“你真乐观。”
卫阑点头,“看问题要笑着看,在别人看来这屎一样的日子确实难过,可自己身处其中也就那么回事,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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