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迟疑了一瞬,谢景熙旋身,只见她将手背在身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得颇为狡黠。许是夕阳太灼眼,不知怎的,谢景熙想起那晚在陈府墙头上,这人也是摆出一副这样的神情,然而下一刻,等待他的就是那毫不留情地狠狠一踹。到底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于是到了嘴边的话一咽,变成蹙起的两道剑眉,谢景熙没理她,把寻赏令往袖子里一揣,转身就走。“誒誒!”身后的人着了急,跟着他小跑出去。可谢景熙到底比沉朝顏高出不少,直至行到讼棘堂门口,她都没能追上他。“誒谢、谢景熙!”身后的女声骤然拔高,与此同时,谢景熙只觉腰腹处猛然一紧。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了片刻。谢景熙低头,只见一只莹白小手,不偏不倚,正牢牢抓住了他紫袍外的金玉带……面前人的眼神一瞬便冷下来,仿佛有一阵风,吹得脚下的晚霞都晃了晃。沉朝顏觉出不妥,这才放开了谢景熙腰间的金玉带。谢景熙倒是没说什么,转身垂眸看她,气压低得吓人。沉朝顏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但还是倔强地高仰着脖子,伸手指了指他袖子里的寻赏令道:“那个谜,我会解。”谢景熙似信非信,不动作,不说话。沉朝顏懒得跟他啰嗦,扯起他一只手,兀自伸手进他的袖子里,要去摸那张寻赏令。指尖接触皮肤的那一刻,像柔软的羽毛滑过,酥而痒。谢景熙浑身一颤,僵硬地往后退开一步,竟然下意识地就将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沉朝顏满腹心思都在那道谜题上,并未注意到他这样露怯的一幕。她行至谢景熙的书案前,扯来一张白纸,开始埋头写起来。“这应该是某种单向或者双向拼字法,按照一定的规律从一头或者两头,用里面的符号组合成汉字……”沉朝顏一边解释,一边尝试不同的组合方式。烛光下,那只纤白的小手快速移动,很快就写满了一张白纸。“不对……”她蹙眉喃喃,下意识问谢景熙道:“这张纸条是丰州发现的,还是陈府?”谢景熙一愣,回神道:“陈府。”“陈府?”沉朝顏放下手里的东西,单手撑着下巴思忖,“那会是什么规律呢?”书案上的烛火嗶剥,炸开一簇星火。眼前女子瞳眸晶亮,饶是蹙眉沉思,眉眼间也显出一股挡不住的灵动。“如果说,陈尚书是兇手的第二个目标……”她囁嚅,在每一行的位置往后退出两个字元,“那么……”剪影滑过宣纸,很快,沉朝顏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染尽春水未成仙。“这是……”谢景熙蹙眉。然而还没等他说出下半句话,身旁的人已经开心地叫起来。“知道了!我知道了!”沉朝顏将手上的笔一扔,抬头兴奋地看着谢景熙道:“染尽春水未成仙,是仇!对,仇杀!兇手杀陈尚书,是为寻仇!这么一来,跟管事所言也对上了!”谢景熙听得一头雾水。“嘖!”沉朝顏瞪了他一眼,一脸嫌弃地解释,“尽就是去掉,春指木,水指三点水,喏!”她将手里的宣纸扯过去,指着它对谢景熙道:“染字去掉木和三点水,就是九。然后……”粉白的指尖滑向另一边的“未成仙”三个字,沉朝顏在上面一点,“未成仙,那就是人。所以人字旁加上九,就是……”“仇。”谢景熙接到,眉头微蹙。“对!”沉朝顏篤定,“就是一个仇字。”话音落,沉朝顏只觉身侧一空,她愣了愣,反应过来的时候,谢景熙已经步履急切地朝着堂外行去。“喂、谢……喂!”沉朝顏追上去,三两步窜到谢景熙跟前,张臂挡住了他的去路。“你去哪儿?”沉朝顏问。谢景熙看了她一眼,步子却没有停下,只平淡道:“查案。”沉朝顏蹙眉,一脸不解地重复,“查案?查案你不带上我?”
眼前的男人这才一顿,乌黑的眼睫垂下来,投下黑沉的一片阴翳,那表情似乎在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带你?“……”沉朝顏惊呆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被这个光风霽月、刚直不阿的“谢青天”,正大光明地给“白嫖”了。沉朝顏歪头瞪他,满脸的不可置信。然而某人却像是没有看到,自动忽略后,转身绕过了她……“谢、谢……”沉朝顏不甘心,接着追,却见谢景熙出门后径直翻上一匹枣红色高马,手一挥对她道了句,“不必。”之后掉转马头,扬长而去。沉朝顏:“???”“郡主?”有金在这时凑了个头过来,看着一人一马走远,砸吧着嘴问沉朝顏道:“你谢谢寺卿什么?”沉朝顏皮笑肉不笑,“我谢他全家!”又被谢景熙摆了一道,沉朝顏自然是鬱闷得不行。活了这么久,这个什么劳什子谢寺卿,真是她遇到过最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人。可偏偏沉朝顏又一点办法都无。马车碌碌而走,在黄昏的小巷里穿行。有金自是知道她心情不好,忙拿出新得的线索对沉朝顏笑道:“郡主,上次您让奴婢查的香灰有消息了。”香灰?沉朝顏一怔,想起第一次夜探陈府的时候,她确实在陈尚书被烧过的寝屋里找到过一些可疑的香灰。若是有金不提醒,她还真险些把这事儿给忘了。“怎么样?”她问。有金回她道:“我找的这位制香师傅说,这香的主料就是很普通的白旃香,大部分的配料师傅都能分辨,只是有一味气味特殊,师傅说他从未闻过。”“哦?”沉朝顏来了精神,一股脑儿地从贵妃榻上坐起来。白旃香……和气味独特的一味香料?沉朝顏思忖着,嘴角渐渐牵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可就太有意思了……”她喃喃,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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