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这是惩罚,这个骗子应该被男人抛弃,破破烂烂躺在垃圾堆里才是,然后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训练之中。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一场大火烧掉了一切,活下来的只有女仆常子。
她处在结界边缘,在接受咒火的直接冲击前便被失控的术式带回了天元本家。
然而火焰的余威将常子的外表化为乌有,她的精神状态也跟着完全崩溃,就算立刻带往禅院家,接受治疗,也说不出事情的起因经过。
人们只能从常子疯狂的呓语中推测出她的身份。
那女人捂着脸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时而泪流忏悔,痛苦地不断重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带回小姐,没想到夫人会杀了她……我不是故意的。”
时而放声大笑,欢呼雀跃地庆祝道:
“她活该!谁叫她爱上了别人!!”
“我们说好,撒谎的人要吞一根针!所以我堵住了大门!就算她在里面哭泣、就算哀求,我也没有解除咒具!”
“我杀了她,小姐,小姐,我的泉鸟小姐。”
他本想听常子描述继母死亡时不甘,想要听她诉说悔意,知晓留给自己的一言半语。却从对方不断诉说悲恋的嘴里,听到了泉鸟隐藏的过去。
并非天内家族口中拥有卓绝天赋,知书达理、美丽且惹人怜爱的大家小姐。
而是童年时落魄地生活在别馆,被母亲殴打、被女仆猥亵,仅能偷偷在夜里和狗说话的寂寞小姑娘。
所以母亲登门拜访时才悄悄瑟缩身体,流露怯意,所以才那么向往外面的世界——只要给予承诺,就会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他早就知道了,她是个无耻的骗子,会为了赢得他人的可怜美化自己的行为,掩饰自己的内心。但唯独对这个谎言,他说不出话来。
死的是个肮脏可鄙,自幼年便出卖自己获取方便,长大也无情操纵他人情感的烂女人。
其价值不比一只野猫来得重要,也并不值得他特地哀悼留念。
他当如常子一般大声叫好,为此感到快意,让所有一切随她死亡划上句号。
可脑子一片空白。
【她死掉了】
唯有这个念头如此清晰。
“别用那张嘴叫她的名字。”
他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冲昏了头脑,等到再次回神之际,自己正站在洗漱间,于一片漆黑中慢慢清洗双手。
终于安静了,他想。
他在刚刚除去了最后一个知情人,在她死后,禅院家的污点又少了一个。
长久以来的憎恨失去了发泄的出口,因而消失无踪,但预想的解脱却迟迟未到。
只有空虚和迷茫在深夜笼罩将他笼罩,徘徊不去。他在凌晨时分昏昏睡去。
梦的内容由碎片构成,却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深刻,叫人感到无法忍受。
她的幻影在宁静的午后抚摸他的额发,在烟花绽放的天台拥抱他的肩膀,在滢滢夜灯下亲吻他的额头说:“约好了,你要快点长大,带我去外面的世界哦。”
“我其实不太擅长和人相处,总是觉得很辛苦……”
那些话语,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呢?
醒来后,他一个人来到破损的钢琴边。
少年在沉默的夜里思考,将记忆拼凑成型,慢慢摸索过去所忽视的细节。最终,想说的话有很多,可能挤出来的却只有几句抱怨:
“说什么喜欢跟我在一起,喜欢听我说话。”
“我们其实根本没有真心聊过吧。”
他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生气争吵时的逼问,让她哭着袒露了一次“真心”,其他时候都是她耐心接纳他训练后积累的压力。
他也没有试图理解。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比起无法言语的继母,他反倒更像一个哑巴,对于压在她身上的重担,熟视无睹、装聋作哑。
于是她再也不愿回头看他了。
千百次憎恨,憎恨她漠然的眼睛,憎恨她决绝的背影。
他只是一味指责她不愿真心去爱自己,然后一直掩耳盗铃不愿意承认答案——
他才是那个自私自利的骗子。
而她再也不能回头看他了,到头来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烦恼。
那个被她拼死保护的孩子,除了娟秀的眼尾,其他地方一点也不像她。要是觉醒十影法术,反倒会动摇他作为继承人的地位。
他衷心希望那个小孩因为照顾不周死掉。或者大价钱转手给他抚养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对方在女人死后我行我素,却迟迟不肯放手。
于是留下的只有这架钢琴。
它扰乱他的心神,像苍白的鬼魂沉默同他注视。他却偏偏鬼使神差地修复了它,并把它一起带到了东京。
然后一眼选中了音乐教室二楼的位置。窗边有颗漂亮的樱花树,入学是春天,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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