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的那条新路,那我也不必去毁掉旧的。”
“只有你能拯救这个国家,”他说,“在我把你的脑袋彻底摔烂之前。”
它抬着裂开几条缝的脑袋,对他咯咯笑。母亲也笑了,他抱着它朝房间走去。
它不会算数,甚至不会数到十。母亲脸上既没有流露出失望也没有露出窃喜。他让它伸出手。
钢笔尖刺入它的指头。“看好。”母亲将沾血的钢笔从它指尖抽出,“当你的全部指头都感到刺痛时,那就是十。十字架的十。”
“一呢?”它问。
“你在用餐时不慎打落餐具。就是一。从你的大拇指开始。”他说。
它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流血的手指看,母亲接过它的手,往上方吹吹,含进了嘴里。
母亲的唇舌很温暖,比眼睛还像蜜,可这么柔软的口腔里为何会藏着话语似的刀?母亲是护卫,他在保护着点金需要成为的国王。和点金一点都不像。
母亲教会了点金算数,他耐心地扎着点金的手指,从大拇指开始,一直过渡到小拇指。现在点金能从一数到十了,一是从大拇指开始。十以外的算数它并未学会,母亲的耐心只在于这十根手指。
母亲捆扎着它的手,并往小指上捆了个蝴蝶结。它的十根指头都被紧紧缠连着,动也不能动。母亲似乎很喜欢算数游戏,在点金还没开始答题时他就已经开始扎它的手。
“有进步。”他对它说道。那张算数纸被血染了一个角,写上的“一”已消失不见。它喜欢母亲给他捆扎的蝴蝶结,它说,我想要蓝色的。
母亲给它找来了蝶豆花,用小勺染上那个蝴蝶结。
“就像妈妈身边飞舞的蝴蝶。”它说。
“加入柠檬汁,它会变紫。”母亲说。他在蝶豆花水里滴了柠檬汁,宛若晚霞中的蝴蝶被落日灼烧后堕入大海,在海面下盛放出一大丛勿忘我。
水甜甜的,母亲在里边加了糖。他拭去它嘴角的水。
“我本该在王后的水中加些蝶豆花。”他说。
点金说它喜欢蝶豆花。母亲摸了摸它的头。
点金只学会了十以内的算数。在国王的考核里,它从未及格。它只是人类愿望的载体,它只知道人们想要,至于如何实现,神不会亲自告知。母亲离开了它。神也未告知点金原因。那疯长的金枝想抓住母亲的衣角,母亲逃了。点金未参加授封仪式,它的权杖是把亮闪闪的金斧。它确实为这个国家带来了财富,人们下葬时能睡进精美的金棺。
它抓到了母亲。不,是母亲抓到了它。身着蓝色服装的人们把它关进一个铁制的小牢房里,铁链锁着它的全身。他们和它玩母亲与它玩过的算数游戏,从大拇指到小拇指,只需依次数过去。他们没母亲扎得痛,母亲有认真在扎,他最清楚扎哪里最痛。
母亲来到了牢房,他问它痛不痛。
它说,它想要妈妈。
母亲微笑着,他把浑身锁链的它搂进怀里,开始唱他陪它睡觉时的摇篮曲:“一个小孩砍金树……斧头砍呀砍……金树落果实……脑袋嵌斧间……滚到山坡下……”
母亲看着它安然睡去,他把一捧蝶豆花放在它身边。
断头台上,人们一个接一个的,队伍仅是一条直线,而不是一个圆。这是母亲教它的几何,断头台上队伍和人们,都是首尾不接的线条。
点金正好是第十个。它是那个被系上蓝色蝴蝶结的小指。
它的妈妈,蹲在断头台的另一端,他伸出手,让它过来。点金主动钻了进去。
“乖孩子,”他说,“你一直很听话。”
妈妈,它说,我可以得到你的蓝色蝴蝶结吗?
“我会把蝴蝶结系在你头上。”母亲说。
它笑了。他的吻蝴蝶般落在它的额头上,与之并行的是脖颈落下的刀。点金能把别人的血液变成流金,唯独不能拯救自己的血。血溅了母亲满脸,他从地上抱起它滚落在地的头颅,毫不介意地吻着它额头上的裂痕,“晚安。我的孩子。”它听见他说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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