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笑一声,强作镇定:“我那天在天台上说了很多话……”
“你说你也喜欢我。”邢司南抓着他的手腕,干脆利落地截断了他的退路,“你不记得了?”
楚白沉默了。
他其实很想说我不记得了,但是看邢司南的表情,似乎只要楚白敢说个“不”字,邢司南就会毫不犹豫把他拎起来从窗户丢下去。
他只好虚弱地“唔”了一声。
“为什么……”邢司南的手指摩挲着他凸出的腕骨,低声道,“为什么会突然说那句话?”
楚白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他想说那是因为那会儿我快死了,以为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但是没想到我没死成,所以不好意思,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但他最终只是抿了抿嘴唇,什么都没说。
大概是他这种油盐不进装聋作哑的态度彻底惹恼了邢司南,邢司南看着他,语带愠怒:“楚白,你就一定非得挑个自己有进气没出气的时候才愿意承认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
“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捏着楚白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和自己对视,红着眼咬牙切齿道,“你是希望我站在停尸房里,对着你冰冷的尸体给你回应么?!”
他向来冷静自持,处变不惊游刃有余,可见能把他逼到这个份上,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本事。
楚白和他对视几秒,眼神闪了闪。他小声道:“……抱歉。”
说完,有些讨好地凑过去,蹭了蹭邢司南的颈侧。
“……”邢司南的嘴角微微一动,像是想笑,又记得自己正在生气,于是硬生生忍住了笑意,继续沉着脸严肃批评教育道:“你……”
楚白便又歪着脑袋蹭了一下,乖巧道:“别生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回邢司南没忍住,嘴角扬起了一个鲜明的弧度。
他以这种姿势注视了楚白几秒,忽然毫无征兆地一下子偏过头,用手指抵住嘴唇咳嗽了几声,耳根染上了一点明显的薄红。
楚白睁着眼睛,无辜地看着邢司南。
“……”片刻后,邢司南长长地叹了口气,非常无奈又认命地抬起手,将他整个人揽进了怀里。
他低声道:“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场和理由,所以有些话你不愿意说,我不会逼你。但我不希望你是在这种情况下才愿意开口……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楚白垂下眼。
他这一生习惯了被动,习惯了等待,习惯了被汹涌的洪流推着走,所以有时候难免显得迟钝而笨拙,非要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在他失去或者即将要失去的时刻,才不情不愿地吐露出几分真心。
可是那时候就已经太晚了……来不及了。
人死如灯灭,再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两个人就这么各怀鬼胎心思各异地面对面坐了一会儿,期间值班医生进来了一次,检查了一下楚白的各项体征,确认他没什么异常和不舒服的地方后,又出去了。
邢司南重新在床沿坐下,自顾自地翻着挂在楚白病床前的病历本。
楚白有些讷讷,想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几次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远处传来纸页翻动的沙沙声。楚白咳嗽了一下,正打算卖个惨服个软,邢司南忽然“啪”一下合上病历本,抬起眼,静静地看着楚白:“我后悔了。”
楚白呆了一下,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不见了。
他不知所措地“啊”了一声。
“我收回我说过的话。”邢司南把病历本扔回原处,以一种不容挣脱的力度握住楚白的手腕,“我说过我不会逼你……我现在后悔了。”
“我不在乎你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苦衷,有什么难言之隐,”邢司南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垂下眼,视线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逡巡过他瘦削的颈背和明晰的脊骨,“楚白,我现在就想要你的回应。”
“我想要你也承认喜欢我。”
“我想要你和我在一起。”
他说完,完全不给楚白预留任何反应的时间和机会,俯下身吻住了楚白的嘴唇。
他们第一次在彼此都清醒的状态下接吻,在阳光下,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
邢司南的吻炽热滚烫,和他那张英挺冷漠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楚白被迫顺着邢司南的动作仰起头,长时间保持这个动作有些艰难,他有点喘不过来气,只好微微张开嘴。
这倒是遂了邢司南的愿。邢司南拨开他的碎发,低头加深了这个吻。他们唇齿相接,辗转缠绵,楚白迷迷糊糊地闭上眼,隐约又闻到了熟悉的雪松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的金属门把手忽然发出细微的响动。还没等楚白反应过来,下一秒病房的房门被人推开,高挑艳丽的女人拎着一个和她长相装扮十分不符的保温盒走进来,然后脸色精彩地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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