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有职业素养的下属,他没有选择戳破老板的谎言,而是贴心地应道:“好的老板,我这就去办。”戈荣紧跟在程封身后,一路出了灵堂来到一楼,坐在亮堂堂的客厅里,又叫来十名保镖站在身后,这才觉得四肢的寒意稍有驱散。坐了一会儿,他狐疑地打开手机相册。怎么会觉得冷?难道宇明舟看到他写的信了?他也是实话实说,应该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幸亏他写完信专门拍了一张,本来是准备日后欣赏挤兑宇明舟的战绩,眼下正好派上了用场。——【宇明舟你好,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你不知道我多喜欢那把蓝色水枪,你拿走居然不跟我说一声,害我当年找了那么久。而且我很爱很爱喝牛奶,你初二在宿舍打翻了我最后一瓶却没有赔偿,所以我打算收下密室中的粉水晶作为赔偿。要是你还活着,我绝对会狠狠揍你一顿并勒索,念在你已经死了的份儿上就算了,你应该觉得庆幸。你在那边儿该好好打工,等我一百多岁自然死亡后,连本带利地还给我!】戈荣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怎么看都觉得没毛病,他说的内容没掺一点水分,宇明舟有什么生气的理由?至于专门回来一趟吗?等等。他忽地想起不久前蹲在宇明舟初代灵堂里烧□□那事。不会是因为这个吧?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像宇明舟那么养尊处优的人,应该吃不了苦头才对。其他事儿也就算了,要真是因为假的纸钱,戈荣难得觉得理亏。“程封呢?”他环顾四周:“定个机票怎么还把人定没了?”保镖领班中气十足地开口:“回老板的话,程封老板说去买些日用品,让您有事儿发短讯说!”“这时候买什么日用品……”戈荣纳闷,但话说到一半突然明白过来。程封好像说过,他那位朋友比较神秘,有一些私人的习惯,比如联系要去没人的地方。戈荣编辑短讯。【回来的时候顺路捎点儿纸钱,大面额,越多越好。】“戈荣真是这么说的?”宇明舟抬眸,眸色渐深。王叔肯定地点头:“是的少爷,我听得清清楚楚,戈荣先生亲口交代程封秘书,要请来有经验的道士,指引您回家的路。”宇明舟沉默片刻,低垂的眸子中丝闪过细碎的星光。——戈荣竟然……这么在乎他吗。王叔都不由有些感慨:“之前我还以为戈荣先生只是做做样子,但现在看来,戈荣先生对少爷您……真是用心啊。”戈荣先生真的对少爷很好,无论是出于友情还是什么其他的感情,这都是事实。
很可惜,因少爷现在的特殊处境,不能告诉戈荣先生真相。宇明舟的指尖轻轻抚过信封,心底泛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戈荣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他第一次意识到这点还是上初中的时候。当时学校为了激发学生们的斗志,重新分了重点和普通班,有听说戈荣家世的不良学生将他堵在了厕所,恶劣地锁上了门。那天宇明舟参加完竞赛返回学校,独自走在寂静的教学楼里,突然听到前方拐角处厕所里传来的“当当”声。像是有人在用重物砸门。他靠近,轻声询问谁在里面。但门里却迟迟没有传出声音。宇明舟叫来保安开锁,打开门的瞬间看到满是是血、双眸中满是警惕的戈荣。有宇明舟作证,这件事惊动了年级主任,在年级大会上狠狠批评了那几名不良学生,并分别给出了处分。但那以后,不良学生们并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他们知道在学校里容易被发现,选择堵在戈荣放学的必经之路上。那段时间戈荣经常迟到,身上也时不时带着伤。班主任察觉到了异常,可面对关心,戈荣什么都没说。一个多月后,戈荣身上的伤疤渐渐痊愈了,没有什么新伤出现。直到某位不良学生家长来告状,包括宇明舟在内的学生和老师们才知道,那帮坏学生现在加起来都打不过戈荣,反而被暴揍。在某位不良少年的年级检讨中,提到“发现戈荣同学胆小儿而动了歹念”,宇明舟才明白为什么戈荣会被恶意关在昏暗且断了电的男厕所。因暴露戈荣“难以启齿”的弱点,这位做检讨的同学放学后又被堵在小巷里,被狠狠地揍了一场。后来两人考进同一所高中,戈荣胆小的习惯虽然掩饰得很好,但宇明舟还是发现了端倪。——这人就算翻墙,也会挑内外路灯都非常亮的墙头,即便上面扎满了碎玻璃。宇明舟闭了闭眼,心底泛上复杂又涨麻的情绪。——这一次,戈荣为了他,真的付出了很多。他忍不住打开了日历,按照他原有的计划,他需要继续蛰伏十个月。这时间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漫长。王叔琢磨出丝不寻常的气氛,试探开口道:“要不找个机会暗示戈荣先生?您假死的时间太久,这期间也许会发生变故。听说那位演员最近跟戈荣先生走得很近,我觉得您应该……”“先不要。”宇明舟下意识否定,沉着的眸子中闪过丝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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