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颤抖,“我们曾经是朋友,后来有人传我们是同性恋,而我的爷爷,从小到大唯一一个疼我、关心我的人,你知道他去世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白任栩红着眼,残忍地撕开这几个月他伪装出来的假象,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剜着他自己的心脏,“他说他没有一个和男人搞在一起的孙子。”
饶是陆沿瓷再冷静,也不可避免地在听到这句话后变了脸色。
“陆沿瓷,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再见到你,因为你让我活的很痛苦,这就是你要的真相。”
黎家旧宅。
二楼的房间没有开灯,陆沿瓷站在阳台上,身影与周遭暗色融为一体,他的眼底容纳了一整个夏夜,其中晦暗不清的瞳色藏着很深的情绪。
虫鸣扰乱寂静,栀子香侵袭热风,搭在栏杆上的手指触碰到湿意,天空开始毫无征兆地落下暴雨。
雨冲刷过空气中的燥意,粗暴地打散枝叶,又或者是打散了别的什么,人的心情难免跟着从鹅卵石上溅起,又重新落入凹陷地面的积水中去。
沉默是比雨更重的海。
陆沿瓷看着桌上的录音笔,因为在仓库放了很久受潮而损坏,南方的湿气像黏人的触手,钻进机械器件的呼吸道让它们窒息,也渗入夜,使其变得煎熬。
脚下的烟头从一支变到一堆,尼古丁滤过肺部的感受很轻,却又矛盾地闷沉。陆沿瓷最后从便利店里选了最难抽的一盒,在一夜之间耗尽它们的生命。
他看着夜光消逝,看着暴雨渐渐平息,看着日出后的满地残骸,他见证更迭,见证宁静,也见证死亡。
一夜未眠后陆沿瓷依旧没有让自己休息,他给骆云屿发消息问了当年同班同学的联系方式,骆云屿留存下来的也不多,仅有的几个都是回学校探望过她的。
发过去之后她问陆沿瓷要不要来参加过几天的艺术节,陆沿瓷回复自己还有点事,不太方便,不过骆云屿很意外他会问起当年的艺术节。
骆老师:我记得你和任栩都是钢琴独奏,当时还出了点岔子,原本抽签的顺序在你们之间还隔了一个节目,但是那个节目的演员好像找不到了,所以就连着上了两个钢琴独奏。不过嘛……
骆云屿有些怀念地打字:演出很棒。
骆老师:你们当初弹的曲子都叫《月光》,只是作者不一样,后来任栩拿了一等奖,你拿了二等奖。
陆沿瓷看着屏幕上的一大段话陷入了沉默。
他打字:老师有艺术节的视频吗?
骆老师:本来是有的,在我之前的手机上,但是那部手机后面出了问题卖掉了,很多数据也没能转到现在用的手机上。
陆沿瓷道过谢后将骆云屿发来的电话号码一一存下,在微信上搜寻到账号后发送了好友申请。
紧接着他开始收拾尘封多年的仓库,他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只要一静下来他的脑海里就会回想起白任栩说的话,浮现出他说自己让他很痛苦时的表情。
那些东西会让他少有地感到心烦意乱,他不是觉得自己被中伤、被攻击或是被否定了,他只是不想看到白任栩伤心。
陆沿瓷承认,在听到对方曾经自杀过后,他就动了恻隐之心。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对每一个有过自杀经历的人都会如此在意,他也清楚自己这么做无异于犯贱。
对,犯贱。
要是让路俞明知道他这么想,对方大概会觉得他脑子有病。毕竟谁也想不到这个词会出自陆沿瓷之口,更想不到会被他用到自己身上。
他一直冷静、自若,他没有那么多骄傲,但他自尊,自爱,他有边界,有底线,包容,博爱,一直像一尊允许被指摘,却找不出错误的神像,不高高在上,同时也不容冒犯。
神像自愿跃入凡尘,没人想看到神像沾一身灰,但那尊被世人供奉的神像现在不仅摔了跤,还说自己犯贱。
他会继续追究当年的事,只是因为白任栩的痛苦那样真实,那样清晰,自己曾触碰过,抚摸过。上面的每一道裂痕,每一处罅隙,都曾被他握紧过,拥抱过。
那不是他的责任,而是他的私心。
所以犯贱就犯贱吧,陆沿瓷想。
仓库平常是锁着的,并没有人来清扫,光是里面堆积的灰尘就够陆沿瓷收拾半天。仓库里堆放着的都是些杂物,有他小学初中时的课本试卷、黎扇买回来却没用过几次的瑜伽垫、还有黎竹收集的各种漂亮瓶子。
陆沿瓷看到它们就会想起黎竹还没去世的那段时光。陆沿瓷的父亲名叫陆鹤年,是一名人民警察,在陆沿瓷两岁时因公殉职,所以陪伴他从咿呀学语到稚嫩懵懂的大多是黎竹和黎扇。
那时候黎竹经常外出旅游,每次旅游回来就会给他带纪念品,而这个纪念品就是各式各样的玻璃瓶。
有的是漂流瓶,里面放着黎竹写给他的话,有的是水晶酒瓶,黎竹会将酒味去干净再给他。其中让陆沿瓷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有很大一块破洞的深色玻璃瓶,里面装满了星星折纸。黎竹怕陆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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