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紧闭着,书案上,一尊紫铜香鼎正吐露着渺渺青烟,散发着浓郁到令人滞闷的香气。
工部侍郎林佑穿着一身蓝黑色便服,弓着身子立在书案旁向衍王道:“王爷,苏侯已将苏世子与小女的婚期定在了三月初五,距今只有九日了。”
侯门婚娶,从提亲到下聘到迎娶,少说也要半年,而定远侯府只用了不到一个月。
衍王没有丝毫意外,拈着碗盖一遍一遍地撇着茶沫,氤氲水汽略过他那双永远透着三分凉意的眼睛。
“当年苏景玉在太子宫中中毒,父皇借机惩治了太子,苏侯自请交出兵权,之后的几年里,父皇不费一兵一卒就尽数搬倒了太子党。十年了,没料想苏景玉竟然活着回来了,父皇担心太子党死灰复燃,又盯上了苏侯。你是本王一手提拔的,苏侯急着与你府上结亲,是在向父皇表态呢!”
能攀上定远侯府这门亲家,林佑自是心中窃喜,赔笑道:“王爷英明,苏侯眼下虽说没有兵权在手,但他能征善战,在朝中威望甚高,将来如若能为王爷所用,何愁大事不成!”
衍王勾唇,满眼得意之色,端起茶碗饮了一口。
林侍郎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王爷,这苏世子离京十年突然返京,卑职还听说他如今精通药理,怕不是回来查当年的事吧?”
衍王凉薄一笑,“当年的事经他之手查出来更好,本王倒要看看,父皇到时候要如何收场!”
第6章
三月初五,天刚蒙蒙亮,林府门外的两只石狮子已经挂上了红色绸花,两扇朱红大门对称贴上了红双喜字,府内从前厅一直到后院到处张灯结彩。
侍郎府嫁女,来娶亲的又是堂堂定远侯府,即便出嫁的只是府中不被重视的林逢月,林佑和焦氏也尽心尽力地筹办,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晌午刚过,林府内外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亲眷,前来恭贺的朝中大元更是络绎不绝,林佑和焦氏带着儿子林世新和儿媳姜娴忙里忙外地招呼客人。
大门外,整条街上人群攒动,热闹非凡。
鼓乐吹打声越来越近,披红挂彩的迎亲队伍由街角处传来,街上的人群自觉向路两旁避让。
姜姃手里摇着一把绘着美人图的团扇倚在石狮子旁,一双丹凤眼瞥着迎亲依仗,对身旁站立不安的林玉瑶哂笑,“我真搞不懂你内疚个什么劲儿,这么大排场的亲事,就林逢月那出身,做梦都要笑醒了!”
林玉瑶垂眸,没有言语。
自从上次与妹妹分开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这些天来,她心里一直有一种强烈的落寞感,就如同失去了星星的陪衬,皓月也似乎黯淡了几分。
“快看,那个应该就是苏景玉了!”
姜姃的团扇急促地拍在林玉瑶的手臂上,把她从思绪中拉回。
她顺着姜姃的指引望过去,只见迎亲仪仗之后跟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马上的公子红衣金冠,身姿挺立,容色极俊。
骨子里透着股雍容贵气,偏偏眼波流转间又带着三分魅惑,像是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绚丽的红色鲛纱,细腻、温润,又带着一丝近乎灼目的惑人。
那幅失了神韵的画像,根本不及他的风姿哪怕万一。
林玉瑶脸上倏地涌上一抹红晕,热切的目光追视着马上的公子,看的移不开眼睛。
姜姃还从未见她这般心驰神遥的模样,团扇抵在唇边笑道:“苏景玉的样貌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怎么,林逢月没告诉你他长的好看?”
林玉瑶对姜姃的话充耳不闻,直到苏景玉的马从眼前经过,徐风卷起他腰间颀长的红色飘带从她手腕上一摞而过,激的她心头一颤,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的红意更甚,慌着垂眸躲闪,须臾间又克制不住地朝那红色的身影望去,看着他在林府大门前翻身下马,鞭炮轰鸣,鼓乐喧天。
姜姃瞟着林玉瑶又惊又臊的模样,手中的团扇垂下,眼尾一挑,阴阳怪气地哂笑道:“你啊,分明是被林逢月那丫头给耍了,亏你还内疚呢!”
林玉瑶怔愣了片刻,紧接着无尽的怨恼与委屈自心底蔓延开来,紧紧咬着唇,忽地转身从角门跑进府去。
闺房里,逢月静静地坐在菱花镜前,一身青色连裳婚服上面用金线绣满了云纹,白皙的面颊上施了薄薄一层胭脂,淡粉色的口脂点在唇间,相较于平日里的天然娇俏,多了几分美艳端方。
喜娘从琉璃盘中挑了支碎玉珠花为她插在鬓间,笑盈盈道:“小姐真是好福气,能嫁给定远侯世子这样的如意郎君!”
好福气?嫁给一个嗜酒放荡的人算是好福气吗?
逢月没有回应,呆呆地望着镜中的自己,脑海中再次涌现着她亲眼目睹了近十年的内院争端,乌烟瘴气,无休无止。
她无法做到向娘那样与妾室争斗,只希望苏景玉能给她一块属于她自己的小天地,让她平静的生活。
喜娘自讨没趣,不再做声。
巧儿候立在一旁,看着镜子里逢月茫然的目光,小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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