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房里灯烛柔亮,炭火盛燃。
逢月与子溪一同用过晚膳,陪着她躺在床上,彼此间像以前一样说些女孩儿家的心事,直到夜深了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约好了明日再聚。
巧儿一直候在隔壁的耳房,听见响声进来伺候,子溪从她手中接过斗篷,亲手帮逢月披上,站在门口目送她远去。
主屋门前的兔子彩灯高高亮着,照的满地灯影流泻,逢月跺了跺脚上的雪,低头等着巧儿帮她拂去绣鞋绒面上残留的雪末,打着哈欠推门进房。
内室圆桌上燃着支烧去近半的红烛,床上的枕被也已经铺好。
苏景玉一动不动地仰面躺在极乐椅上,被子齐胸盖着,柔和的光晕映在他绝美无暇的脸上,如同一块莹润的暖玉,看起来不甚真实。
唯有微垂的嘴角昭示着他的不满,像是在清楚地告诉逢月,他是个会生气的凡夫俗子,而且这会儿心绪不佳。
逢月一时看呆了,嫁给他这么久,竟然还是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脸上微微发热,坐在椅边看着他。
“还没睡啊,明日不是要出诊吗?”
“后日。”苏景玉不满地随口一应,嘴角却已然恢复了原有的弧度。
自从逢月向他坦言放不下梦中的夫君,他想起那个与她彻夜交缠的男人心里就酸的难受,又不好说出口,免的逢月说他幼稚,想让她哄哄他,她就像看不透他心思似的。
知道子溪要回来,接连几日忙东忙西,对他不理不睬,如今更是连觉都快要不回来睡了。
逢月隐隐察觉出他有一丝不快,红润的唇瓣落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并不是要哄他,只是单纯的想亲他,更想被他搂在怀里热烈地拥吻。
连日来的嫉妒、歉疚、克制终被打破,苏景玉俊逸的眉眼间失了清明,拽着她躺在身边,“逢月,你生辰那日我们去碧波湖游船吧,补一夜洞房花烛,好吗?”
洞房花烛。
逢月憧憬着那一刻的美好,激动的面色变得娇羞温软,难掩笑意,苏景玉随之抱紧她,动情地吻落,细细品尝她唇间的柔软香甜。
第96章
天还没有大亮,遍地积雪被天幕染成淡淡的灰蓝。
孟氏晨起披着皮绒斗篷在正院里遛弯,脸上洋溢着多年未见的轻松笑意,连久治不愈的咳嗽也在一夜之间无药自愈。
楚妈搀扶着她,赔笑道:“夫人如今可是熬出头了,等咱家大爷进了京,官势必越做越大,到时候有了娘家做依仗,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孟氏笑着叹息,“官大官小倒是无妨,一家人聚在一处总算是有个照应,等过两日圣旨颁下,这场雪也该化了,到时候朝廷赐下府邸,我也好帮大哥张罗着收拾收拾,等他们一家进京便可直接住下。”
楚妈忙道:“夫人身子弱,可劳累不得,这种事交给我办就是了。”
孟氏不服输地挺了挺身子,眼里隐隐透着股当年的神气与犀利,与楚妈相视一笑,踏着树下的积雪向佛堂方向走去。
书房门口的甬道上,苏天寿正急着赶往京南大营,身型笔挺,气宇昂扬,一身漆黑的大氅在寒风中翻涌。
常胜小跑着跟在身后,声音随着脚步颤抖:“侯爷,皇上让孟家大爷进京做官,对咱们侯府也不是坏事,属下不明白您为何要驳了皇上的意。”
苏天寿头也不回,低沉的嗓音有如洪钟一般,“李亢这个人情我不稀罕!孟连山那路货色滚的越远越好,眼不见心不烦,有我苏天寿在,孟家人永远都别想进京!”
皇帝李亢担心放太子回东宫之后,苏天寿又与他勾结在一起,丹书铁券扣在手里仍不放心,想方设法拉拢苏天寿。
昨日特意召见他,同他说起让孟连山回京做官的事,想卖他一份人情。
却不想被苏天寿当场驳回,还列数当年户部尚书孟遣贪赃枉法、罔顾人命的罪状,搬出大夏国法,孟家子孙三代之内不得入京为官。
逼得李亢不得不收回成命,令翰林官将已经拟好待发的圣旨废弃。
早起时院子里一片静逸,孟氏路过书房附近,将苏天寿的话听的真真切切,脑海里一声轰鸣。
孟家落难,唯一的儿子景琮早夭,这些年来她无依无靠,在府里受尽冷落,不得不放低姿态,曲意逢迎,只为能安慰度日。
好不容易熬到孟家被赦,兄长就要进京为官,她从此有了依仗,再也不必看人脸色活着,却被苏天寿轻易地将最后的希望彻底摧毁。
仿佛瞬间从高空跌落到谷底,孟氏喷涌的怒火烧到头顶,猛然推开楚妈,踩着厚厚的积雪,从树下跌跌撞撞跑到甬道上拦住苏天寿的去路,指着他怒道:
“苏天寿,你凭什么阻止我大哥进京,你安的什么心!”
楚妈跟着跑过去扶她,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苏天寿没想到会这个时候碰见孟氏,惊讶迅速化为冷漠甚至厌恶,他急着赶往军中,不想与孟氏纠缠,沉着脸,不停歇地从她身边走过。
“苏天寿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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