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护的高祖父就死在与突厥一战中。
而突厥七十年前的延莫可汗亲征时,也是被姜家人斩于马下。
横着多少仇恨在中间呢。
要议和可以,那是为了两国百姓,最主要是为大邺百姓。
姜护带兵打仗了一辈子,对大邺的兵力财力都很有数,现在要是能一举踏平突厥,他绝对不会叫朝廷与突厥议和。
是因为打不下来,不必这样损耗自身,战不如和。
和亲也行,反正和他是无关的,目的都是为了两国太平,战事止息。
可是要把这个突厥公主弄到沛国公府——
姜护果然变了脸色:“官家,沛国公府与突厥王廷牙帐,是有实打实的血海深仇的。”
他缜着脸,声儿也发沉:“大邺与突厥是宿仇,可昔年手刃延莫可汗的是姜家人,臣的高祖父也死在突厥人手中,这是磨灭不掉的,是姜家与突厥的仇。
臣并不是说要寻仇,要报复。
突厥要议和,臣也赞成,此时用兵,并非上策。
臣是领兵之人,心中明白。
突厥要送公主入京和亲,臣亦不敢多言。
肃王殿下要娶那异国公主,臣心里其实觉得不妥,但殿下思虑周全,也必定有万全之策,能看好这个异国公主。
臣为大局着想,当日在福宁殿时,也没反驳什么。
可今天官家与臣说,这异国公主要嫁给三郎,要入沛国公府——”
姜护有些说不下去。
然则隐在广袖下的另外那只手,攥成了拳,捏紧了,用了力道,骨节泛白。
他会这么说,本就在晋和帝意料之中。
晋和帝一声长叹:“所以朕并没有一口答应,只说公主金枝玉叶,既要和亲,本该是嫁给朕的皇子们,再不然也是宗室子。
你家三郎出身虽然尊贵,沛国公府门楣显赫,可终归不是宗亲,于大邺礼数而言,不合适,暂且打发了他。
让李福去叫你进宫,就是跟你商量商量这个事儿。
姜卿啊,你为难,你们姜氏一族为难,朕何尝不知道呢?
但现在事情变成了这样,朕非要给徐照润指婚,让她嫁给大郎,她必定不肯,突厥也不会同意。
姜家为大邺付出太多,牺牲也太多,朕都知道,如今要牺牲你家三郎的婚事尚且是小,要姜家接纳一个突厥公主做新妇,这才是难人之处。
可朕……”
他一面说,抬手捏着眉心又叹气:“姜卿,要么你回家跟你家三郎商量商量?”
姜护的脸色就变了。
后来姜护甚至忘了他是怀着怎样复杂的心情离开的福宁殿,出的宫。
官家错了吗?
他不能这样想。
天子是君,君为尊,尊者如何会错?
姜护自问不是愚忠之人,但在这件事上,也并不能说晋和帝错了。
他知道晋和帝的态度,这突厥公主不娶也得娶,除非她自己朝秦暮楚,三心二意,今日说看上三郎,明日又换了心思,相中别家小郎君,否则是一定要进姜家门了。
晋和帝是为了家国天下,大局为重,只能来为难他,为难他们姜家。
没有直接一道圣旨指婚下来,已经是给足了沛国公府脸面。
叫他们自己说,自己请旨。
也算是给足了姜家体面。
只是……
姜护从宫里回家,面色不虞,顾氏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对劲。
尤其还是李福亲自送他回来的。
在府门口接了人,顾氏又叫人好生送李福,从始至终,姜护一言不发。
还是她拉着姜护进的府中去。
把人带回到主院去,顾氏屏退左右,才问姜护:“从宫里出来变了个人一样,一句话也不说,怪吓人的,方才你这样子给李内臣瞧着,他说给官家,官家岂不觉得你心生怨怼吗?
你的那点儿不满,连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何况是李内臣那样的人精呢?
究竟是怎么了?”
明明进宫之前还是好好的。
还说等到突厥议和之事结束,正好趁着小妹妹还在京,清沅的身子也好了不少,能下床走动,一家人挑个天气好的日子,到京郊去游玩两日,也高兴高兴。
突然李福就到家里来了,进了一趟宫,再出来,就这样子了。
姜护反拉着顾氏的手:“叫人去把大郎和三郎都叫来,我有事情说。”
顾氏心内惴惴,可还是快步出去吩咐了。
又叮嘱了丫头们,不许进屋里,叫退远一些守着去。
连奉茶上点心都不让进门的。
姜元曜和姜元徽很快往主院而来,见了姜护夫妇面色,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还是姜元曜试探着问:“阿耶,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姜护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并没有理他,反而转过头来先去看姜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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