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巴不得用眼刀将她活活戳死的新帝,“陛下,莫要含血喷人,这锅我可不背。”
她轻飘飘地退到一边,将床边的位置还给新帝,“如您所见,承泽这是染上风寒,发烧了喔。”
“查出原因了?”新帝坐于床畔,面色凝重地握住李承泽异常冰凉的手掌,“赤蛇虽素禀羸弱,但可抵御百毒……承泽这情况,实属异常。”
“但是呀陛下,您怕不是忘了,若是将玄蛇的体液注入体内,赤蛇则会失去那道御毒的屏障,变得脆弱不已喔。”
李承恩行至桌边坐下,神态自若地替自己斟了杯龙井,“这样就解释得通,承泽为何会无端感染风寒,甚至还发起高烧了。”语毕,她啜饮一口茶,盯着新帝的眼神彷佛在注视一个人渣。
“您按捺不住,做了。”李承恩幽幽道,“还射在里面了,对吧?”
新帝浑身一震,僵硬地点点头。
“而且起床后才想起来,要替承泽善后。”李承恩铁口直断。
新帝又点点头,心虚地撇开视线。
“哇喔,陛下您好棒棒喔。”李承恩仰头饮尽杯中龙井,神情诚恳地冷嘲热讽,“承泽这才起死回生不到一天,又要被给您亲手送回鬼门关去了。”
被踩到痛脚的新帝面色一沉,却只能暗自咬牙切齿,低声下气问道,“寻常药方能否治好承泽?”
“当然不行。”李承恩无奈摊手,“赤蛇百毒不侵,剧毒良药入了他的腹中,都只会被他的身体自动转化。所以您就认命点,等承泽自行解毒吧。若是没意外,大概一个月他就能自动痊愈啰。”
“一个月太长,谁都无法保证这段时间是否会节外生枝。”新帝沉吟了下,转头看向李承恩,“你真没有办法治好承泽?”
“陛下,请您偶尔也动点脑,别只会用下半身思考。”李承恩毫不留情地讥嘲,“若是没有办法,我还会坐在这儿陪您谈笑风生?”
李承恩老神在在地避开新帝砸向她的花瓶,继续道,
“我想,狡猾如您日后定会趁承泽大病初愈、心理防线最为脆弱之际来对承泽施加暗示,巩固承泽对您的恐惧与依赖,间接剔除他从您身边逃离的念想。”
她直视着新帝,“陛下,我说得对吗?”
“是又如何?”恢复冷静的新帝嗤笑一声,冷冷道,“这事与你无关,你最好别插手。”
“请别误会,这是您与承泽之间的恩怨,身为局外之人的我自然没打算介入。”李承恩把玩着手中的瓷杯,淡淡道,“我知道您恨极了承泽,只不过呢,还是希望您能注意点分寸,莫要将承泽欺负过头。”
她放下瓷杯,瓷杯在与桌面接触的刹那应声碎裂,“毕竟我啊,最见不得承泽哭了。”
新帝褪下漆黑的外袍,覆于李承泽身上,“这是交换条件?”他将昏睡中的人儿拦腰抱起。
“谈不上交换,不过是我对您的忠告罢了。”李承恩悠悠起身。
听出话中深意的新帝脚步一顿,冲李承恩扬起和善的微笑,“这么说,你这是在威胁朕?”
“您想多了,陛下。”李承恩忽略了新帝眸中毫不掩饰的讥讽,不吝啬地回予一抹虚伪的灿笑,笑盈盈道,“我说了,这不过是个忠告。”
各怀鬼胎的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门。
临行前,李承恩若有所感地抬起头,阳光亮得刺目,却温暖得教人沉醉。
这时的李承恩自然想不到,数日之后的她会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中,褪去那身白蟒箭袖袍,换上一袭宫装,面无表情地站在扉扇之外。
起先,她听见她心爱的孩子在南庆新皇残暴的蹂躏下泣血似尖叫出声,不堪折磨地发出求饶般的啼哭。
时间悄然流逝,那孩子在皇帝的支配中迷失了自我,沉沦于欲望的深渊,声声喘息媚而酥骨,被彻底剔除了骄傲与尊严,拔高音调,纵情悲鸣。
令她魂牵梦萦的声音此刻化作冰冷利刃,将她的心脏切得鲜血淋漓,将她的理智剁得血肉模糊。
她心爱的二殿下,被弄哭了。
承恩的李承泽,被弄哭了。
李承恩沉默地聆听着,眼中一潭死水映不出光,雕像似地站在门外。
而后,尾声将至,哭喊渐沉,她自新帝舒爽的喟叹中,捕捉到一道似有若无的嗤笑。
嘲她功败垂成,讥她大势已去,讽她无可奈何。
李承恩低垂着脑袋,步履蹒跚地来到冰湖。
她死死掐着肩膀,指甲磨破轻薄的布料,深深刺入雪肌之中,艳色的鲜血哭泣似地染红她的衣裳。她捂着脸,剧烈收缩的瞳孔不断在菱形与线状之中迅速转换。
玻璃似的眼珠子折射着疯狂的光芒。
世界的风景在逐渐崩塌,现实与虚幻的境界线在疯狂的侵蚀下变得模糊不清,融合虚实的时间长河,恍若噬人漩涡,无情吞没支离破碎的最后一丝理智。
稚童与青年的哭声模糊了虚实的界线,不停在李承恩的耳畔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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