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旦旦说没有欺诈秦孝麟?为何改口?你的证词我采纳了,为何临时改口?”
起哄的百姓被衙役们拦在几步之外,但也?有那不嫌事大的,躲在人堆里朝青娥砸石头子,她只要一停下来,就有东西打在身上。
她快步走起来,真成了过?街老鼠,惹来围观者越发急切的责罚,都觉得她是骗子,是个?出?卖色相诈骗钱财的毒妇,本该处以?杖刑,却因为秦家仁慈得以?脱罪,因此在她走出?县衙的这段路上,人人都能跃身上位者将她唾弃,都能踩她一脚。
冯俊成被眼前一幕镇住,眼看事态失控,人堆里有个?不吝啬的要拿鸡蛋来砸,他心知不可为,却还是挡在了她身后。
蛋液混杂着?蛋壳自绯红公服滑落,这一下比衙役喊多少?声都管用,好事者见误伤巡抚大人,还不赶紧逃了。不过?冯俊成替她挡这一下,之后定会被人诟病,谁叫他判案时便向着?她,少?说背后没有一些?引人浮想联翩的勾当。
青娥被他举动吓坏,连忙转身查看,就见到?冯俊成双眸沉毅紧盯着?自己。
“李青娥,随我去到?县衙,我有话要问你。”
青娥逃都来不及,谁要回到?那县衙去?她挣扎跑走,冯俊成站在原地,恍然发觉五年?过?去,自己成了“围猎”她的其中一员。
他惴惴不安了大半日,随即叫上王斑,不对,留下王斑,独自上山寻她。
山上佃农往往就住在自家那片茶园附近,因此家家户户隔得老远,所以?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做得如此鬼祟,分明只是想问她几句话,却特意步行走小道,孤身来在山脚。
行至小院外,已是傍晚,花将军摇着?尾巴迎他。
屋里点着?光亮,门大敞着?,一眼望得见屋内景象。
青娥坐在杌子上发愣,见他进门,吓了一跳,睁圆了眼将他望着?。那两个?眼睛哭得像攃过?胭脂,此时已没有泪了。
“…大人,你怎么来了?”
冯俊成随她目光回首看看,“可有人登门寻你麻烦?”
“没。还没有。”
冯俊成见她嘴皮摩挲,以?为她要说什么,谁知她站起身笑了笑,“对不起啊大人,最后关头还是私了了,你追上山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事的吧?”
冯俊成只颦眉问:“你女儿呢?”
“有人帮我看着?,我这样子吓着?她,晚点接她回来。”
青娥将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推开,“大人请坐,有什么要问的便请问吧,我回答你。”
她捧来茶水,失魂落魄不忘待客之道。
冯俊成便也?落座,两手方上桌案,待她在面?前坐下,这才温声问:“李氏,你在公堂上对秦孝麟的证词可有半句虚言?”
“我说的都是真的,要我拿什么保证都行。”
“那你又为何认罪?”
“我本来就有罪,即便不是秦孝麟,我也?骗过?许多男人的钱财,我是骗子。”末了,她补上一句,“可我不是妓女。”
冯俊成两腮发紧,默不作声。
青娥笑了笑,“实话说,骗了那么多人,我只觉得对你不起。冯大人,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对你有愧。”
她说罢,将茶碗满上,端着?来在他跟前,作势跪下请罪,冯俊成当即伸手去搀,却不小心抖落茶水在青娥领口。
那是满满一碗热茶,青娥烫得一激灵,连忙拉动胸前衣料,冯俊成大惊,飞快掣了桌上抹布给她。
“嗳,这可真是…”青娥也?没料想这个?,伸手在胸前抹了两下,狼狈起身,将手挡在身前。
冯俊成清清嗓,别过?脸,“烫到?了?”
青娥摇头,“没有…”
冯俊成重?整旗鼓道:“我上山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你只要告诉我今日县衙他们都对你说了什么,你又为何改口。”
青娥如实答话:“徐大人将我底细查得一清二?楚,我不认这个?罪,只怕还有别的罪名?等着?。横竖我罪有应得,这案子大约就是我迟来的报应。”
冯俊成话音冷冷:“你是罪有应得。”
青娥神情不变,只手上顿了顿,不甚在意地微笑着?擦拭水渍。
冯俊成继续道:“你罪有应得却不该答应私了。”他最恨她这副满不在乎的笑颜,一把掣过?她,“你明知秦孝麟打的什么主意,还敢不叫官府插手。”
青娥看向他,虽笑着?,眼圈却浮现淡淡红痕,看样子,他还不晓得徐同来到?钱塘就是为了保秦孝麟。
冯俊成皱眉盯紧了她,见她含泪望着?自己笑,躲闪起她眼神,又因靠得太近,眼珠子不由自主往下落,就见她白?皙的颈子底下泛着?一片隐秘的潮红,十分扎眼。还说不烫,分明都烫红了。
青娥随他目光往下看,二?人均是一愣,四?目相对,气氛忽然就从“公堂”回到?了这间?院里。
冯俊成松开她,侧身面?向桌案,“…你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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