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俊成在攒政堂坐了一日,郭镛也陪他?站了一日,二人都有些头晕眼花,冯俊成问:“上回我请你替我约一约徐大人,怎么之后就都没信儿了?眼看徐大人明日回应天府,你该不会?还要拿他?应酬吃多?了酒身体不适来搪塞我吧?”
“我正要说这事?!”郭镛连忙赔笑,“徐大人说了,这几天总算不那么难受,明日启程之前,他?会?亲自到?您府上做客,也拜访拜访令尊在钱塘的亲戚。”
“也好,前几天有劳郭县令在当中传话了。”
“瞧您说的,这都是应该的。”见冯俊成起身松动肩胛,他?连忙拉动椅子,“您这就要走了?我送送您。”
冯俊成也是受够了,一天下?来郭镛时刻在耳边聒噪,八百只苍蝇在跟前飞,生?怕他?真看进去什?么似的,就此打道回府,也叫耳朵歇歇。
车架刚在巷口?听闻,冯俊成就见大夫提着药箱子跟着小厮走出来,按理说大夫辰时已经来过,这时再来,难道……
冯俊成下?了轿,一掀袍角进入府门,直奔仆役们的夹巷。
才刚迈步进屋,就听茹茹欢声笑语,青娥也笑得开怀,冯俊成正想问她们在笑什?么,就听赵琪也拉破风箱似的传出一阵笑声。
茹茹在屋里大摇大摆走步,“我和舅舅一样长胡子了。”
绕场一周,刚好来在门口?,举目瞧见了冯俊成,叫了声大老爷。
冯俊成见她脸上两?撇小胡子,下?巴一块青紫,瞧着真和长了山羊胡子一样,走进屋,看到?赵琪睁眼躺在床上,头发挂在床沿,洗完头的水还搁在一边,洗出棕黄的汤汤水水,有尘土,也有干涸的血渍。
青娥手?上还擎着给茹茹画胡子的眉黛,她两?条袖子挽着,俨然刚给赵琪收拾完身上污秽。手?边还搁着借来的剃刀,预备给赵琪整理须发。
青娥躲了他?四天,晓得赵琪醒来,他?多?半要来看一眼,因此做好了准备,面上欣然笑着,半点瞧不出上回的“不欢而散”。
“大人,你回来了。”青娥起身,给冯俊成收拾地?方落座。
冯俊成目光缓慢从那把剃刀移到?她的脸上,摆摆手?,“我只来看看,他?人怎么样了?”
赵琪醒来后便?听青娥说了前因后果,也知道自己这是在谁的地?盘,又受到?谁的搭救,因此忍痛笑着抬头,“冯大人…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您不光救了我,还救了青娥,救了茹茹,等我大好了,我代?青娥给您磕头。”
青娥在旁睨他?,语气淡淡的,“我用得着你代?。”
大约是太痛了,赵琪讪讪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青娥道:“大夫说他?性命是保住了,就是不知道会?落下?什?么伤病,不过他?也活该,我行骗遭报应,他?也该遭报应了。”
赵琪闭着眼笑了两?声。
二人一唱一和,却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冯俊成没听见似的,“不然我叫两?个人来伺候,将这间屋腾出来给他?。”
青娥先是称谢,而后道:“用不着,都是我好不容易收拾出来的,而且就他?这个德行,不时刻盯着我也不放心。”
“好。”
“大人,我送送你。”
二人前后脚出屋,冯俊成回首看了一眼屋里,问道:“茹茹的下?巴怎么了?是磕在哪儿了?摔疼了吗?”
“小孩子磕磕绊绊是常事?,摔了一跤而已,哭了也没什?么,画个胡子就笑了。”
话毕,冯俊成行至院门,脚步微一滞涩,像是有话要说。青娥侧身代?他?推门,发丝拂过他?鼻尖,一双无形的手?将冯俊成往前推了一把。
他?清楚,她对赵琪无微不至的照料往他?怀里揣了一只醋缸。他?听见自己问:“今晚上,你还来吗?”
最初青娥说赵琪刚醒, 身边不好离人?,刚垫上这么一句,冯俊成便道了声“罢了”, 转身走?远。
她真?不是故意的, 躲了他那么些日子, 一静下来便想到他痛惜的神情,分明更想见?他, 于是攥紧了身侧衣料, 耿耿于怀了一整天。
翌日早晨,青娥端了点简单的吃食去寻他。却得知他在前厅面见贵客,问是谁, 才晓得是徐同。
青娥一听?这名字, 心里不痛快, 便在冯俊成院里静候了半个时辰, 想等他见?完徐同, 问他今日因何会面。
那厢冯俊成与?徐同聊得并不愉快,徐同念着自己是柳若嵋的亲舅舅, 将来也就是冯俊成的长辈, 话里话外十分傲慢。
冯俊成刚叫他一声?徐大人?,徐同便皱眉摆手, 道今日只为私事而来,不谈论?公事。冯俊成也明白自己从他嘴里撬不出话来,是以不再坚持,只想早些将人?送走?。
徐同见?他寡言, 又面嫩清俊, 只当是个?低眉顺眼的好脾性,抚掌道:“俊成, 耽误了你三年当真?不好意思,这一等,你二十有四,若嵋也十九了,她下月出孝,你又恰好从顺天府回?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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