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涵没睁眼,低低叫了一声:“张邈远”
指尖传来他掌腹的温热,张邈远左手探上去摸了一把宋涵湿润的头发。
“宋涵。”张邈远声音平静,“你刚才很棒了,我们开到第二个路口了你才吐。”
宋涵缓缓睁开眼皮,目光暗淡地看着他。
张邈远的唇角扬起一个不高的弧度,却显得他的笑容无限温情。
“我们下一趟能坚持到第三个路口对不对?”他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
周围的人声如同被按了音量键,渐渐什么都听不到了,耳朵里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沉稳,平静。
喉咙的酸涩如同太阳升起后的潮汐,高涨又褪去,宋涵的手掌不动声色地用力,紧紧抓着那一丝温存与信任。
开口时声音细不可闻。
“嗯,对。”
四周的人声又逐渐清晰起来,白径云拿着喇叭喊各组人员重新就位,赵琛这回没有马上上阁楼,而是拉了宋涵一把,把他从座椅上拽了起来。
“勇敢勇敢。”赵琛笑呵呵的,“我六岁才学武术的时候,翻个跟头都能吐。”
宋涵不太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尖:“谢谢琛哥,我多练习几遍,争取让你早点跳楼。”
赵琛哈哈大笑,拍了拍宋涵的肩,继续去阁楼待命了。
人群散去,张邈远把热水递过去,宋涵就水把手里的药片一吞而下,长舒一口气。
“我再缓几分钟,”宋涵强撑着两条腿,看着张邈远,“这把我们可以的。”
张邈远的手掌拍了拍宋涵的后脑勺,力道轻柔:“嗯,我们可以。”
但实际上张邈远没有真的那么笃定,他对宋涵说,不要想着一蹴而就,循序渐进,下一遍不过也无所谓。
“该忍就忍,忍不住就吐,只要我们下一次走得比上一次远,就很好。”
像是小草也能顶开千斤重的石头,宋涵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冲动,在身体得到缓解后,下一次上车的时候,他问张邈远:“我可不可以拉你的手。这一遍我们不讲速度,但要走完全程。”
张邈远没说话,只是把右手轻轻摊到了换挡杆旁边。
宋涵没犹豫,把手掌覆了上去。
宋涵心里其实清楚,这段路未必有他意识中的那么可怕,只是有了上一次的不堪,这次他越是在意,恐惧就来得越汹涌,他杂念太多。
他能在车祸后继续开车,他也应该能在未来继续奔驰,那才是他本来的模样,况且宋涵偷偷瞥了张邈远一眼,他还有个人呢。他会陪他。
第二遍很慢很慢,宋涵盯着前方的路目不斜视,全程没吐。
第三遍时张邈远加了速度。
加速前,宋涵正要屏住呼吸,张邈远手掌里突然多出一股力道,握紧了他的手。
像是加速前的提示,也像是体贴的安抚。宋涵憋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泄了出去,他没说话,没看张邈远,只是干脆地伸展手指,下一秒和他十指相扣。
张邈远看着前方,嘴角带出一丝笑容,温声说:“出发。”
巷道狭窄,在轰鸣的引擎声里车身没有丝毫偏移,后视镜擦过一旁的电线杆,倒映出车身后飞舞的尘埃。
加速,直行,转弯,再转弯。反应力那么敏捷迅速,堪称完美。
宋涵在这一刻相信张邈远有绝佳的技术,脑子里也莫名勾画出他年少时单手开车在旷野驰骋的场景。
年少跋扈,潇洒肆意。
他们都不曾参与过对方的青春,却在这一刻仿佛都经历了对方的青春,最好的他和他,穿越时空,在这一刻相聚。
相贴的手心里温润潮湿,酥酥作痒,似是掌心有幼苗破土,下扎土壤,上顶天地,撑得人心都发涨。
松开手时,手掌里分不清是谁的汗,宋涵双手捂住口鼻喘息,呼吸间竟然都能闻到淡淡的百合香气。
他的心终是稳稳落回了胸腔。
正式开拍。
“第三百二十场二镜一次!”
“action”
吉普车轰然窜进巷子,宋涵烦躁地抓着头发,对张邈远吼道:“快点快点!撞死算我的!”
万一乐的朋友在前面跑着,高声呼救,引来楼上的人开窗围观。
“哥!一乐哥!救命!姓罗的小子疯了!”
张邈远游刃有余地掰着方向盘,第二个路口就在眼前。
宋涵不能说他全然无事,他背后早已湿透了,但现在已经是下午,张邈远已经陪他走过了整整一个上午,这条路他们走了那么多次,他有些脱敏了,也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状态,他指甲不动声色地嵌进座椅的皮革里,咽了口唾沫后把头探出窗户:“叫万一乐给老子出来!”
对方仍在前面跑,这时前方二楼的小阳台上闪出赵琛的身影,他系着一条小熊围裙,手里拿着一口锅,慌张对楼下喊:“进小胡同!进小胡同!”
宋涵在看到赵琛那一刻,手一把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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