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保姆车的车厢里,他猛然睁开眼,就只能看到宋涵紧闭的双眼和他额头上虬结的青筋,他全身带着一股拔山超海的力量,用那样雷霆万钧的气势,紧紧地包裹住他。
在天地翻滚的混沌里,他甚至都没能喊出宋涵的名字,只能看到他微微张嘴,从咬紧的牙关里露出一丝痛苦的低嚎,然后宋涵的头发扫上他的眼睛,如千万根针一般地扎他的瞳孔。
痛极了。
当一切戛然而止,他再次睁开眼,就看见那个趴在他身上的人抬头看他,那个人带着涣散的目光张了张嘴,却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能看着他一点一点,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的头无力地贴在他的胸口,让他的心跃起又坠落。
心痛极了。
如立在刀山火海。
在医院的那些日子,他总问宋涵,你疼吗?疼不疼?很疼吧。
宋涵摇头,说不疼,不觉得疼。
他又问,是因为药吗?为什么我不觉得疼啊,还是因为我这条腿保不住了?
然后他会在醒来的时候说自己做梦了,梦见自己没有腿了,两条都没有了。
接着他瘫在他怀里,闭上眼没了气息似的说,如果我以后不能跳了跑了,是不是就接不了打戏了。
但最后他又睁开了眼,说,也值,你活着,我也活着。
我们没死,我们就还能做很多事。
宋涵曾经那么爱他,把爱变成本能的去爱他。而现在,他却连问一句疼吗都得不到回复了。
真正斩断一切的不是宋涵的快意恩仇,是他的一念之差。
他让宋涵的心,逐渐变得像他的那块皮肤一样,麻木不堪。
他不要他了,他的全世界都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地,这却叫他不得不终身留一个角落给他。
那个角落是他的秘密花园,亦是他的潘多拉魔盒。
“天压着我!地却会接纳我的尸骨!”电视里的那个人发出最后一声嘶吼,“我未曾死!待春雨再临!魂游山川!看千万亩国土!仍是我华夏之地!”
枪声响起,这一刻,李淇风落泪无声。
人世间最好的他们
宋涵的腿伤痊愈得还不错,出院第八天时腿已消肿大半,溃烂的位置结了一层薄薄的痂,皮下的黑青倒还在,但已经不影响走路了。
只是即使能走,去哪儿张邈远依旧扶着,但宋涵也没表示抗议,他想起自己当初出车祸后的日子,自己杵着拐杖跑了很多地方,现在却有人扶着他了。他可真爱这个人型拐杖。
如今腿见好,他一天到晚就闲不住,逼着张邈远每天带他去酒店花园透气。
这晚的酒店花园在换盆栽,右侧全是土,张邈远便牵着宋涵往左边走,那里有一处喷泉,水珠溅了两滴在宋涵的额头,他觉得凉想抽手擦,却被张邈远捏得抽不出来。
宋涵就笑:“我很像才学步的小朋友。”
最近宋涵脸上的笑很多,他可真真体会到什么叫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了,能跑能走可太快活了,没事哼个歌儿唱个曲儿,恨不得长出个翅膀要飞起来似的。
大约是他这样的精气神太抖擞,张邈远的紧绷感也肉眼可见的下去了。能看得见生龙活虎的宋涵,比宋涵说一千句一万句我没事都让他放心。
此时听宋涵这么说,张邈远干脆转身拿起宋涵的左手,两个人面对面牵着手往前走:“确实挺像的,一天到晚嚷着要出门。”
宋涵忙说:“那我换种说法吧,你这样拉着我,我就像刚有了腿的小美人鱼。”
张邈远攥着那两只热乎的手:“小美人鱼才上岸的时候可没你走路这样利索。”
“嘿嘿。”宋涵忍不住又嘚瑟起来,左腿迈了一步出去,整个人瞬间抵到了张邈远胸口,“那不是我一上岸,我的王子就拉住了我么?”
他这甜言蜜语确实哄着张邈远了,张邈远看着那双笑意盈盈的双眼,无奈地笑了笑,顺从地点点头道:“他也不会认错人让你化成泡沫。”
“哈哈哈。”宋涵晃了晃两个人拉着的手,余光瞥见四周无人,仰头亲在张邈远的脖子上,然后趁着张邈远松懈,抽出手就跑了。
他溜得极快,张邈远惦记他的腿一把都没拉住,刚要追,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
宋涵站在几米外假意欣赏一株盆景红梅,就听见张邈远对着电话应了几声,挂断后人也没再跟着过来,而是低头打字在发着什么消息。
这两天张邈远电话挺多的,宋涵没问,但隐隐能猜到一些。
林萌之前说创达即将上市的事,看来就在这两天。
这十几天张邈远的工作方式就是靠网络,宋涵好几次睡着了他都还在隔壁房间开网络会议,倒是忙得林萌两头跑,隔几天带着文件飞过来,拿了签字又飞回去,宋涵都没和她说上两句话。
他也提过自己身边有王幡葛烁他们,张邈远忙可以回去的,但张邈远总是那句话,说,有些事别人不能替他。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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