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立她为后,是真的为了培养一枚与他对峙的棋子。
纵然?连宋澜自己都不知道,这棋子是黑是白、到底与不与他同心。
但为了压住玉氏权势,这枚棋他?非用不可。
时至今日,落薇都能回想起自己从《哀金天》的词句中穿行而过的感受。
人生十八年,她从未体会过这样阴森可怖的时刻。
相伴长成的恋人弃世而去、尽心保护的幼弟心思不明?,她被淹没在舆论声中,孑孓独行,从前守护她的人们皆已不在,竟寻不到一个人可以依赖。
张平竟在数日之前见了她一面,突兀地?问了她一个问题。
他?问,娘娘以为,一人之力,能否与朝野和天下的舆论对?抗?
落薇不假思索,回答试过再说。
于?是张平竟露出一个苦涩和欣慰的笑?容,说他?拿这个问题问过旁人,旁人给了他?同?样的答复,他?劝那人过刚易折,今日也将此话送给她。
她年轻冲动,听不下这样的劝阻,如今想来,若非那一日北疆忽地传来的战报,或许她真的会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落薇紧紧地?闭上眼?睛,幻境凭空出现,她抬头,看见了许州居化寺的金殿穹顶。
随后她嗅见了檀香之气。
有人在她耳边说:“娘娘,你走神了。”
她睁开眼?睛,在黑暗静默的殿中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叶亭宴的面容。
他?有?一双和宋泠一样漆黑的眼?睛,专注望着?她时,总会让她轻易忘记周身的一切伪装。
于?是落薇伸手抱着?他?,放任自己将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似乎越来越迷恋这虚实之间的一刻了,她想。
叶亭宴有?些诧异,却没有?推拒,手指穿过她的头发抚摸到了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一个安慰的手势:“你怎么这样爱出神?”
过了许久,落薇闷闷地回答:“谁让你总是夜里来,我困倦得很。”
叶亭宴揽着她坐起身来,把她搁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晃了晃。
落薇逐渐平复了心绪,想起先前言语,僵了一僵后,她用一种轻快的口吻问:“你方才说的旧怨,指的是什?么?”
论起来,她当年与玉秋实的对?峙,还?是更多地发生在宫闱之内,那些御史台下背诗的人、甚至算上宋枝雨,都未必知道她为保这群人付出过这样多的心血。
知晓的人当年都已死在了刑架之上。
后来落薇多方打探,反复调查,才确信宋枝雨当年写《哀金天》,确实是与玉秋实串通。
可是……叶亭宴为何知道她有?隐恨?
听了这话,叶亭宴手中一顿,随后缓缓地道:“世人皆知,甘侍郎一生只?收了三个弟子,一人是江南无?名文人,世人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姓周,一人是先太子,还?有一人……便是你。”
他?说起这话,落薇“啊”了一声,终于?迟钝地?回忆起了一些更加渺远的旧事。
叶亭宴的口吻有?些怪异:“宁乐长公主当年三登甘侍郎府邸,希冀能够拜他?为师,最后甘侍郎却收了你,她十分不忿,在某次宴上直言讥讽,称甘侍郎收你是因你父亲和太子作保,害你被众人议论了许久。”
当年她不喜与宋枝雨来往,便是因为知晓她自负才情、不肯容人,她说不得这是好是坏,于?是敬而远之罢了。
一句玩笑而已,她忘得一干二净,原来在旁人眼?中,她与宋枝雨不和,竟是这个缘由?
落薇哭笑不得,却松了一口气。
她放开手,刚想说些什?么,却忽地?听见原本静谧无?声的园中传来了遥遥的脚步声,她隔着?被关上的花窗,瞥见窗纸上映出了黑暗中一个昏黄的光点。
有人正提灯朝此地来!
叶亭宴显然也听见了这个声音,不禁肃然?起来,他?本想推开花窗,却被落薇一把捉住了手腕。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站起身来,疾步往内殿更深处走去。
守园的侍卫已见来人,交谈之声渐渐逼近。
叶亭宴本想侧身躲在她的床榻之下,落薇却一言不发?,扯着?他?一路进了她逼仄狭小的内室,随后伸手在佛陀的画像上用力一推。
她所推之地正是佛陀的头顶,这样的时刻,叶亭宴竟还?分心想,这可真是大不敬,不知神佛知晓,可会原宥?
不过瞧此地三家并行,她似乎也不在乎此事。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她内室中的墙壁发出细微声响,随后书架后移,露出黑洞洞的密室来——他在琼华殿中长大,竟都不知这偏远的小殿中有?密室存在!
落薇把他往里一推,险些将他?推倒,不过她也不在乎,立刻阖了门,小跑回榻上躺下,还?不慎触到没有好全的伤口,痛得眉目一皱。
她躺下的一刹那,内殿的门便被宫人推开,那宫人唤了几声门口的李内人,见她睡得正熟,便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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