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抬手将玉随云推开?,玉随云却死死搂住了他的脖颈,像是要献吻一般凑近了他的耳侧。
“有一句话……陛下……却是没有……说对的,谁说……这天下最爱自己孩子的……就?是母亲?”
宋澜这才?发?现?,她虽是素衣裸足,却为自己?上了浓妆,脂粉甜腻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混着鲜血的腥味儿。
好一具红粉骷髅。
玉随云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当时……殿中?……只有我与太后……两人……她那时根本?没有疯……你猜猜……她为何……就?那么笑着……看我掐死了你的孩子……甚至没有出言阻止?”
宋澜猛地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玉随云无声地笑着:“你疑心所有人……所以……你的身边……永远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你真心,就?连你的母亲……”
她痛到了极处,表情?扭曲,抓着他衣角的手指不停地抖:“你就?继续做一个……连字都无人取的孤家寡人罢,死后亦是……孤魂野鬼,我等着你、我等着你……”
“什么意思,你说太后——”
她气息渐渐弱下去,手指也依次松开?,宋澜握着她的肩膀嘶吼,却不见她回应:“你告诉朕,告诉朕,太后做了什么?你若说了,朕便送给苏时予一个痛快的死法……”
或许是听到苏时予尚还未死的消息,玉随云微微瞪大眼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扯着唇角,露出了一个很轻的微笑。
“你说啊!”
宋澜抽手将她胸口的长剑拔出,却发?觉她彻底失去了气息。
“……你们、你们一个两个,为何都这样?对朕?”
守在殿门口的刘禧听见殿内传来一声利器落地的声响,随即年轻的天子踹开?殿门,宛如游魂一般走了出来。
他身着玄色的隐龙鎏纹袍,前襟被血染透,却瞧不出血的颜色,反倒是暗纹上绣的龙纹得了血的滋养,变得栩栩如生。
或许是因着方才?的推搡,宋澜发?髻微乱,被玉随云贴近过的左颊也沾满了污血,纵然这张脸上稚气未脱,瞧着仍像是修罗恶鬼一般。
远处的宫人齐齐跪下,连头都不敢抬,刘禧大着胆子上前去扶住宋澜的胳膊:“陛下保重啊!”
宋澜被他搀扶着走了一段,才?回过神来:“刘翁……”
刘禧应道:“陛下。”
宋澜侧过头来看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眼神闪烁:“朕记得,你从前是跟着皇兄和阿姐的。”
这些年来,宋澜忌惮着宦官之祸,对宫中的内臣常侍掌控极严,近身之人亦非刘禧一个,只是他跟随宋澜时日最久,这样?的时候,也只有他敢来伺候。
刘禧虽不知他与皇后有何龃龉,心中?总归是有数,闻听此问?,只好避重就?轻地道:“是,是贵人见陛下当时无人照料,遣小人来近身伺候的……陛下,当心石阶。”
“哦,算起来,也有十年了。”
宋澜自言自语地说着,刘禧不知他要往何处去,也不敢出声,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
有禁军跪在道旁,深深垂着头,宋澜站稳了,经过他们时,忽而道:“将他拿了罢。”
他手指的正是刘禧,刘禧尚未回身,便被立时爬起的禁军抓住了胳膊,他一时怔住,不可置信地唤道:“陛下!”
宋澜回过头去,沿着园中坑洼不平的石子路继续走,没有理会他的呼喊:“杀。”
第94章 病酒逢春(五)
叶亭宴沿着红墙走了许久,恰好行至琼华殿外时,他听见一位宫人压低的声音:“近日还是小心伺候,走?路都要放轻了些,内宫大丧挂白?,听闻连陛下身边的刘翁,都……”
另一人忙道:“姐姐小声些,我省得的。”
先前那位宫人感慨:“若是娘娘还在便好了,也?只有她说?话,陛下才能听进去些。”
另一人叹道:“如今怕是娘娘都无用了。”
“话说?,娘娘如今真?的身在崇陵太庙中么?前几日与外监的哥哥们碰头时,还听他们胡诌几句,说?娘娘早就……如今只不过是个幌子。我听着心惊肉跳,却觉得不无道理,医官都有许久不曾送药去了。”
“呸!这样的话他们敢说,你?也?敢信?少作此想,多多惜命罢。”
叶亭宴默不作声地加快了脚步。
前日宋澜罢了早朝,日头尚未过午,内宫便传来皇子体弱夭亡的消息,而贵妃产后虚弱,不堪丧子之痛,血崩而亡。
宋澜不堪丧子失爱之痛,一时病倒,惊动了大半个太医署。
这两个用以遮掩的消息是?常照的手笔——自他告发苏时予同玉随云有私之后,宋澜对他的信任恐怕已堆积到了另外一重地步。
不过宋澜如今多疑多病,自然不会独信他一个人,于是?今日,宋澜将他也?急召入了宫。
出乎叶亭宴的意料,宋澜这次竟是真的病得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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