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城市陷入一片冰冷的漆黑。
贺戍刚踏出一步,楼下便忽然涌入六七辆军绿汽车。
十几人从车上跳下,拦住他的去路。
领头的短寸男人体魄健硕,躬着背摆出请的手势,“少爷,夫人希望您尽快就医,身上的伤不可再拖了。”
看车牌,他们都是石琅的手下。
贺戍掐了烟,“我并非你们石家人。”
他平静而漠然的越过他们,而下一秒,腰间陡然一凉。
“奉命行事,冒犯了。”
“你可以试试。”
冲突一触即发,可就在这时,一辆加长林肯却突然从拐角驶入,缓缓的泊在院门口。
贺戍迎着刺眼的车灯看去,一身紫色真丝裙的温婉茹由保姆扶着下车。
如果不是太过熟悉那张脸,他差点以为那就是一个雍容华贵、珠翠围绕惯了的豪门贵妇人,才几个月的光景,怎么会陌生到像是重新认识了一个人。
他连一声母亲都喊不出,只是嗓音很沙哑的问:“您把她藏哪了?”
温婉茹秀雅的脸色僵了僵,把手从保姆手中抽了出来,眼神略带锋利地瞧向领头的保镖,“你们先到下边候着,我跟阿戍还有些话要讲。”
贺家二楼,书房。
温婉茹坐在皮椅上,把装着他们暗通款曲的罪证朝贺戍脸上扔去。
“阿戍,知道我看见这些东西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我恨不得把你们掐死!”
她蜷紧指骨,双目充血的骂道:“我对不起贺家亡灵,怎么养出了你们这两个猪狗不如的孩子!”
贺戍端端正正跪在地上,侧脸被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之前哪怕亲眼所见你们日常的亲密,我都认为你们只是关系好罢了,即便觉得有些地方你宠得过头了,也从来没敢往不该想的地方去想一丁点!可直到那天发现这些肮脏作呕的东西,知晓你们之间荒淫畸形的关系,我整个人都像死了一次,难以置信,万念俱灰。”
“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啊,你们还有做人的礼义廉耻吗?你们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会想到天上的爷爷奶奶正在看着你们乱伦吗?”
“你们不怕遭天谴吗?”
贺戍低着头,脸上有血珠淌下来。
“妈,我爱她。”他缓慢而沉哑道。
“错全在我一个人,就算有天谴也只会落在我身上。”
“爱?”温婉茹冷笑,她看着眼前的贺戍与从前那个人相似至极的面容,时隔多年又听到这句话,只觉无比的讽刺。
“阿戍,你想过你母亲发现这件事会崩溃的发疯吗?你想过街坊邻里亲朋好友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我们家吗?你又想过若是被恶意曝光后你们的处境会怎样水深火热吗?你们能为自己的前途和未来负责?”
贺戍艰难扯唇:“对不起,但我不后悔。”
“呵,不悔?”温婉茹盯着他们相框里的合照,半牵唇讥诮:“你本来是想再等几年就向我摊牌的吧?却没想到这么早就被我抓到了。如果不是我那天正好去了书房,发现了那些,怕是一直都会被你们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吧?”
“她还很小,身体也不好,一直都是依赖我,您逼她离开,将她送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基本等于让她自生自灭。求您,告诉我,她在哪里,好吗?”贺戍用着近乎乞求的语气,低声又执着的问。
温婉茹翘着唇:“那能怎么办?你大了,翅膀也硬了,管不住了,我不放心啊,只要苏融在你能看得见的地方,以你的性格和行事之风,怕是永远不会安分。”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可不对,我可没逼迫融融,是她自愿离开你的。融融可比你懂事多了,前途和家人比蔑伦悖理的爱情更重要,她做的很好。”
贺戍掩在袖子下的五指急剧收紧,结痂的伤口又一次裂开。
“您对她说了什么,或者用什么威胁了她,对么?”这次的语气十分冷硬。
温婉茹看着他手背淌下的血,眼神中闪过一丝疼痛,却是转瞬即逝,只剩下癫狂又残忍的光芒。
“你说呢,当然是你母亲无从选择的结果,阿戍,我也给你两个选择吧,一个是你妈,另一个是融融,你只能选一个,选我,融融会好好活着,以后她会跟对的人结成连理;选融融的话,妈就自杀。”
“如何?你们若是真想在一起,也不是不行,只是死一个绊脚石罢了。”
贺戍的心脏重重一沉,像是有把尖刀生生捅了进来,疼的难以忍受,他看着母亲冷酷瘦削的轮廓,好像听到了脑部血液流动的声音。
“如果你愿意及时迷途知返,妈会很欣慰,你是我最骄傲的儿子,你有大好的前途,我和你石叔不会有孩子,你以后大概率会继承偌大的石氏,只要你正常的结婚生子,未来会是一片光明。”
贺戍却是慢慢放开了攥紧的手,缓缓站起身,忽然凉凉笑了一声,“妈,您这是把我和您都逼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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