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食我再去一趟千叶峰。”
“嗯,李殊援你真好。”我又随口道了声谢。
说完我便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话是我以前哄李殊援的时候常说的,为的是让他对我放下心防,便于我套取情报骗取秘籍,眼下我身份败露,这话怎么听怎么虚伪。
“刚说过我可笑,现在又说我好。”李殊援拉住我的小臂,倾侧着上半身,欺身靠近我,“洛倾怀,你到底哪句话是真?”
时至今日,他居然还在纠结这些有的没的,我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都这时候了,你还在乎我说话的真假?”我忍不住反问他。
他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太好?我是卧底,我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包括“洛倾怀”这个名字。
可李殊援盯着我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在乎。”
“你最好不要在乎。”我好言相劝。
“我若偏要在乎呢?”他偏不领情。
我也懒得跟他绕弯子了:“那你听着——我从来没把你当过朋友,你送我的剑我用不着,你的喜欢我也不稀罕。”
出乎意料的,李殊援并未当场暴怒,而是松开我的手坐了回去。
“那你稀罕什么?”
他语气平和,神情郑重,仿佛我答什么他便能给什么。
我被问得一怔。
“洛倾怀。”他又问了一遍,“你稀罕什么?”
我其实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唯一的心愿便是把欠青灯谷的恩情报了,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等死。
若是我能侥幸熬过今年冬天,那我想找到我的“母亲”,问问她当年在北境为何要将我卖给那个苗疆人,究竟是因为我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所以她不想要我了,还是因为我乞来的食物太少了远不够两人分食。
我还在考虑措辞,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来人是山中三弟子徐弋,进门后气喘吁吁喊道:“师兄!掌门和萧师叔在引玉堂打起来了!堂里的梁柱都断了一根,架势很是吓人!”
那两扇被暴力推开的门还在吱呀晃动,这位看着确实是被吓得不轻。
“可知起因何事?”李殊援偏头问他。
“萧师叔说……”徐弋说着,抬眼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马上意识到这到可能涉及外人不可知的秘辛或者丑闻,正想起身回避,不料李殊援却没有避讳的意思,追问道:“说什么?”
“说师兄不忠不孝、败坏门风,要把师兄赶下山去,掌门不同意,俩人争论了片刻选择了比武裁夺。”徐弋说完立马低下了头颅,连呼吸都放轻了。
“没有人拦着么?”
“无人敢拦。”
李殊援轻叹了一声气,看着我道:“中午想吃什么可以与看守说一声,他们会带话给后厨。”
说罢便起身出去了,出门之前还特地在兰锜上取了那把惯用的长刀。
徐弋看着那兰锜愣了好一会儿,最后神情惶惶地跟着出去了。
那表情比来时还要差上许多。
004
房里只剩我一人,闲来无事,我准备去书房看完那一册我一直惦记的话本续作。
刚出门看守的人便上来问我午食吃藕蒸排骨和鲈鱼可不可以,想必是李殊援交代过他们,因为我这人没别的什么爱好,吃食和看书勉强算两个。
不过这两人看着怎么这么面熟?
自我割腕后,李殊援便让一些我从未见过的人轮换看守,按理说不应有熟悉的面孔才是。
在脑中搜寻良久,我隐约感觉是曾在藏书阁见过这两人,于是我尝试性地问道:“你们原在哪里当差?”
“洛公子,我们是新调来的,原在千叶峰藏书阁当差。”其中站得板正些长得高大些的男子答道。
“那这位哥哥,你可知《千蛊杂论》一书被谁借走了?”没想到李殊援不曾要求他们守口如瓶,这便不能怪我找到机会套近乎了,“我一直想借来看看,但你们藏书阁总说被人借走了,问是谁借走的也不肯说。眼下不在藏书阁,哥哥可否告知我是谁看书如此温吞,一年多了都不归还。”
身量矮小些的那位神色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扯了扯另一位的袖子,原本还在发呆的高大男子立刻回过神来,挠了挠脑袋,直愣愣答道:“我记得是殊援师兄借走的啊,洛公子不知情么?”
“我现在知道了。”我向他们欠身以表感谢,矮个子此时已经面如菜色,眼里写满了绝望,“午食我吃什么都可以的,劳烦两位哥哥带话。”
得到消息后我便直奔书房而去,开始翻找书架。
我仔仔细细找了小半个时辰都没找到那本书。
不过书架上有关病理的书籍竟然数目不少,尤其是关于伤寒类的特别多,我不禁有些怀疑李殊援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应该是我想多了,连秦妙妙都看不出来我我曾被下过寒蛊,体内寒毒未清,李殊援怎么可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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