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晚摇头,嘴上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我还记得你演《远山》时的状态,就像真的经历过一样,特别真。”
她们合作过两次,戚晚很少夸奖黎湘,甚至在合作最初她还表示过对黎湘演技的质疑。
黎湘:“那部电影我的确很投入,也很容易共情。”
“嗯,当时发生的事也很应景。”戚晚回道。
黎湘收了笑。
戚晚又提到一个人:“刘锋鸣来剧组探班,对你使用暴力。我不在现场,但我听了也吓一跳。”
黎湘没有接话。
戚晚放下手里的薯片,盯着她问:“你那天是不是故意刺激他了?那场在雨天山上杀人的戏,你代入的是刘锋鸣吗,还是其他人?”
戚晚的眼睛很是空洞,好像透过黎湘看向另一个人,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
黎湘就站在她对面,回望着她,除了身体出现的真实战栗感,她的心里也逐渐冒出一个念头,一个预感。
可黎湘什么都没有问。
戚晚似乎也不在意黎湘是否提问或回答,她又自顾自说:“换做是我,我也会想杀了刘锋鸣那样的人。不只是他……这种男人都该死。他们不配活着,他们是女人生的,却反过来折磨、侮辱女人。”
说话间,戚晚落下眉眼,掩饰掉其中流露的疯狂。
这是明显发病的征兆,黎湘并不陌生,甚至在十三年前就已经见过了。
可是这一刻,黎湘想的却不是戚晚的病,而是……
一时间,黎湘心头千回百转,脑海中更是走马灯一般旋转着往日时光。
“晨晨、念念。”
耳边响起戚晚的十几岁时的笑声。
还有那个雨夜,她白着脸,双手抱着自己待在那间办公室里,对着两个已经躺下的男人。
她眼里写满了恐惧,也有着和现在一样的空洞。
许久过去,黎湘终于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她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又飘又淡,那不像是黎湘的语气,倒更像是郗晨。
她没想到这句话会在这样的情境下,这样的时机里问出来。
戚晚一动不动,她的双手放在身体两侧椅子边上,牢牢攥着边缘。
她的声音同样很低,还有些闷闷的:“你们这些年,为什么不来找我……”
或许在戚晚心里有无数问题在盘旋,每一个她都想弄清楚讲明白。或许还有一些这十年来的经历,以及对十三年前那件事的感想,无论是悔恨的还是痛苦的,她都想和当事人、知情者聊一聊。
那件事憋了太久了,即便曾经忘记,它也没有消失过,后遗症的辐射一直都在。
可是到了这一刻,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又该从哪里讲起。
最终就只变成了这样一句,为什么不来找我。
黎湘转过身,将已经冷掉的茶水倒出去一半,又续上半杯热的,放到她面前。
这几个动作,短暂的间隙,她也想了很多,然后她说:“你是咱们中间唯一一个可以过正常生活的。既然忘记了,那就是给你一个从头开始的机会,又何必再拉你下水。我们没机会做到的事,你能做到,我们很羡慕,不想破坏。”
“正常。”戚晚喃喃道:“你们真觉得我那样是正常的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拿这两个字来形容她,令她有些恍惚。
黎湘:“在世俗来看,正常的定义指的是心理健康。可是你看看大街上那些人,网上那些人,生活里那些人,很多都是戴着看似正常的面具生活,有多少是真的?你是有病,可你有机会过平静的日子。而且我们商量过,就算事情揭出来,我们也不会再牵连你。”
哪怕是她们闹别扭,撕破脸的那段时间,这件事依然是不变的共识。
听到这话,戚晚低下去的头更低了,几乎要将脸埋到胸口。
随即她的肩膀开始抖动。
“你……”黎湘上前一步,正要提议陪她去看心理医生,同时在脑中过滤着名单。
李琰只是心理咨询师不是专科医生,如果要找专业人士,可以透过姚家的医疗资源,或者谢家。
可黎湘尚来不及开口,戚晚已经摇头,会伸出一只手抓住黎湘的手腕。
黎湘惊讶戚晚的力气,她的指甲已经陷入她手背上的皮肉。
戚晚再开口时声音又沙哑又痛苦:“快走吧,不要等合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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