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线人发来的,说是宫里下了诏书升了首座你的职,这回是从刑部调到了御史台…”他把纸条递给谢玄遇,思索道:“不过这个殿中侍御史是个什么品阶呢?”谢玄遇听见这句话,立即接过纸笺看完,旋即就着灯烛烧了,眼睛瞧着火舌吞吐、卷掉最后一个字,才开口说,胡闹。“请殿下收回成命。在下方中第逾月,屡次升迁,恐怕不合规矩。更何况殿中侍御史…”谢玄遇站在垂帘外,自始至终没抬头,直到帘子里略哑的女声打断了她。“本宫还以为,若不是下诏,谢御史这辈子不来重华殿了呢。”谢玄遇不说话了。他眼睛盯着地面,但在光可鉴人的青金色石砖上,倒映着萧婵的影子。就算隔着纱帘也能看见她方才起身,在缓缓地梳头。香炉里灰烬尚存、暖香弥漫。某人正在以不可忽视的方式昭示其存在,那是如今为数不多可以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出入她寝殿的男人、她曾经的驸马,如今的朝堂左右手、新封的东海王。而殿中侍御史不过是个被早晚通传、禀报百官言行、劝谏君主的角色。就像她说的,是柄无所挂碍、趁手的刀。“是下官逾矩。”谢玄遇低头,青色官服也倒映在地上。他看见萧婵屏退了左右,纱帘升起,她终于起身走向他。他没有躲避。于是沉水香奢靡的气味就飘进他鼻尖、涌向四肢百骸,唤起逐渐蒸腾的热意。萧婵惑人的声音就在耳边,她无论与谁说话都没什么分别,却让对方觉得自己才是唯一。“还是说谢大人不满意。”她踮起脚才能让下颌恰巧抵在他肩上,谢玄遇纹丝不动,她就像只飞鸟栖在枝上一般,闭着眼靠在他肩侧休息。良久,她才轻叹。这声喟叹像卸下无数惊慌失措的心思,他却心中涌起莫名愧疚。“下官并非不识抬举。只是朝政不可儿戏”,他开口时语气比此前轻了许多,但依然僵硬:“下官也不是、殿下的面首。”萧婵闭着眼睛噗嗤笑了。“谁说谢大人是面首。”她声音在他耳边、比平时还要低,带着满足后的沙哑。他意识到这点时,手在袖笼里捏紧了手心、以抵抗陌生情绪侵蚀神志。他不能不注意到她身上那侵入肌骨、挥之不去的南海沉香。“面首可没谢大人那么…”她的手隔着袍服贴上他胸口,但也只是贴着胸口。“不懂技巧”,她意有所指、声音还是凉的,却让他闭上了眼,喉头滚动。“横冲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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