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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必然是凌霄随箭射来的,他那样的身份,这一箭本便是为了震慑守军。
晏云思心中一冷。凌霄的名声他是听说过的,他绝不忌惮于做出屠城这种遗臭万年的行径。
只有三天的时间容许他犹豫,是大开城门迎敌军入城,还是保全名声死战到底。
他一人无权作出选择,召来同僚,答案已呼之欲出。皇室抛下他们仓皇逃窜,天子丧命敌手,太子了无音讯,守军已无作战之心,残存的兵力也已无法抵抗泱泱敌军,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晏云思温笑道:“好,既然如此,这罪名自然该由我承担。”
天子西逃前仓促任命他为左相,家国倾亡,也该由他给天下一个交代。
三天后是个阴沉欲雨天,云思随残存的将士登临城墙之上,遥望大军如黑云压境般踏尘飞驰而来。
马蹄声如阵阵惊雷,恍若间他竟想到被点为探花的那年暮春,春夕宴上凤箫声动,舞女裙摆如流云薄雾。而忽然间一切消散,只听鼓声磅礴浑厚,似乎要击破盛景将那宴会繁乐生生撕个粉碎。
奇迹般的,那天宴上的鼓声在他心中盘旋了七年,从未忘却,而今记忆中从未失色的鼓擂伴随着马蹄惊动再次如铺天浪潮般席卷而来,将一颗心震得发痛。
他将在此宣告投降,亲自大开城门将覆了江山的铁蹄迎入一国都城之中。
大军沉默地驻足于城门之下,晏云思深深吐出一口气,右手凌空一挥,决然道:“开城门!”
命令层层传下,厚重古老的城门缓缓打开,这里曾日日吞吐着出入的人群,牢牢守护着大历至高无上的一群人,而今却屈辱地迎来踏破江山的铁骑。
以打开城门为条件,要求叛军不得残害百姓,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晏云思遥望着城下巨龙般盘踞的军队,为首之人手持长枪驱马上前。隔得太远他看不到那人的面容,但他知道那就是凌霄。
便以此作为谢礼吧,他想。
交易达成之时他已然沦为罪臣,便以这身白衣殉国,也算对得起曾经老师的教导。
他上前一步,登上最高处的城墙,闭上眼,轻松地浅笑着向下倒去,任由失重感将自己裹挟。
苦苦支撑七年,心力交瘁七年,终究是有个了结。
他在期待着坠入地狱。
醒来时云思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自己仍旧身处人间。
自城墙上向下倒去的一瞬间却忽然被人牢牢捉住,生生将他制下,他心中大震,惊异地向身侧那人看去,却在目光捕捉到那人的一瞬间后颈剧痛,已然昏倒。
他很快意识到有人在他身边安插了细作,可是谁预测到他意欲在军前自裁,又要将他拦在人世?
云思勉强起身环顾四周,这里是天牢,可偌大的牢房之间却似乎只关押了他一个人。身上依然是城破那天的白衣,只是染了污渍,不复之前的洁白如云。
一日三餐皆有人送饭,与寻常牢狱冷硬粗糙的饭食不同,送来的却依旧温热,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精心烹饪。
晏云思却只是看了一眼,便安静地坐在角落处,未曾碰过一下。
他不知为何仍残活于世间,却不知那些人,他们如何了。
整整三天滴水未进,牢房内阴冷潮湿,他已时不时陷入昏迷之中,却依然决绝地不肯吃下一口饭。
终于除了送饭的狱卒外来了一人,强硬地将饭食灌入口中,不肯吃饭便灌汤,不肯喝汤便喂水,哪怕洒得一身肮脏也要把饭逼得他咽下去。
那人身形高大健朗,伸手一捉便将他禁锢在怀中,晏云思拼命地挣扎着也没能看到他的容貌。
终于将饭灌了下去,那人冷笑一声,将他扔在地上便拂衣离去了。
有人下了死命令。看管他的狱卒不敢冒犯,他不肯吃,狱卒就跪在地上颤声哀求,磕下一个头,他不应声,便颤抖着掏出匕首剁下自己的一根手指。
血腥味瞬间弥漫,将云思逼得几欲作呕。
再磕下一个头,便又剁下一根手指。
手指剁完了,匕首插入的就是胸口。
晏云思终究无法眼睁睁看着狱卒平白死在自己面前,终于还是忍着屈辱吃下了饭菜。
牢中日子不分明,待到被带出来时,他已分不清过去了多少时日。
走出天牢的那一天日光极其强烈,照耀得他眼睛刺痛,看不清事物。
接引的人沉默地将他请上马车,他便半句也不多问,任由马车将自己带至未知之处。
下了马车时他却一愣,竟身处于巍峨宫墙之中。
宫人不由分说地将他迎入殿中,随即便有数人上来为他梳洗。晏云思开口嘶声问道:“这是哪里?”
无人应答,只是手脚麻利地为他换了衣裳梳好发髻。有宫女呈上精致吃食与茶点,道:“大人请用食。”
晏云思皱眉道:“告诉我这是哪里,究竟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虚弱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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