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个原因在,但我主要担心你的心绪。”王唯一说,“你嘴角上扬了两次,但那仅仅是皮肉动作,算不上笑。笑不出来就别勉强自己。你遇上什么难事儿了?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
瞎子抿起唇,沉默不语。
“走吧,我送你回家。不白送。我今天穿了一件特别好看的裙子,刚好一路展示。”王唯一整理好衣服,骄傲地挺直腰杆。
走出一段距离,瞎子突然开口。
“我弟弟去世了。”瞎子拿竹竿敲地,慢慢前行,“我家是名门望族,我生下来就是个残次品,目不能视。家里子嗣众多,我自然被抛到角落里无人问津。只有弟弟记得我,他每次回家,都会为我带一盏很好看的灯笼。”
不是,给瞎子送花灯,这是哪个缺心眼儿的办的事儿。王唯一十分怀疑,“你确定你弟弟不是在讽刺你?”
瞎子摇了摇头,手指碰了碰眼睛,“我看不见别的东西,却能看见他的灯笼。很长一段时间,灯笼是我晦涩视野中唯一的光。转过这条街就是我家,姑娘要不要进去喝一口凉茶?”
“我一个姑娘家,随意登堂入室不太好吧。”
“你不是说喜欢我,那以未婚妻的身份进去,可以吗?”
胡说,她什么时候说她喜欢他?!王唯一头摇成拨浪鼓,“不可以,我嫁人了,孩子都快六个月。”
“哈哈哈哈说笑的,有姑娘一路陪伴,我心绪好了很多。”瞎子说,“家门口人多口杂,有损姑娘清誉,姑娘止步吧。多谢姑娘一路护送。”
说的也是,王唯一停下脚步,“那成,你走吧。我看着你进去。”
瞎子行了一个礼,竹竿敲地右拐,进了一个通体气派的大宅子。宅子牌匾上写着“暨南杨氏”四个大字。
一个小厮看到他回来,松了一口气,恭敬行礼,“玄灵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圣洁岩请公子去一趟,主持审判。”
圣洁岩是明炎宗最高的审判机构,即便是宗主有过,圣洁岩也审得了。而眼前这个
瞎子,杨三公子杨玄灵,是高高在上的圣洁岩之主。
“受审者是谁?”
“剑堂弟子,李卿之。”小厮垂眉敛目,“李卿之斩了玄霜公子的头颅,观音庙僧侣七人。家主的意思是,血债血偿,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杨玄灵搁在竹竿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叹了一口气,“九弟布阵抽灵、教唆杀人在先,李卿之虽有罪,但罪不至此。走吧。”
圣洁岩。
殷长衍从人群中脱身,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韩师兄,你不是要去浇树,怎么还在这里?”殷长衍愣了一下。
“干旱也不是一两天了,不差这一会儿。而且难得看一次猴。”韩衣这才意识到停了好久。接过递来的柿子饼,又是好大一包,他怕不是吃不完了在清存货。
殷长衍认得很痛快。
“要不给他拿点儿?他一直眼巴巴的瞅着这里。”韩衣侧过头,身后是一脸垂涎的沈深。
“我只带了这么多,回家多包一点儿给他。”
“随便你。殷长衍,那个人你认识吗?他一直在看着你,目光说讨厌都已经很委婉了。”
不远处立着一个身形高大、头戴梅雪竞锋发冠的男子,面容威严、衣着不俗,整个人流露着上位者的气息。他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却没有一个人敢接近他。
殷长衍收回目光,“何止啊,那个眼神,只差上来生啃我。我不记得哪里得罪过他。”
沈深无语了,叹了口气道,“殷长衍,你得罪过。他是暨南杨氏家主杨彦,杨九公子杨玄霜的父亲。你废了人家儿子一身修为。”
殷长衍眸中有一丝了然,难怪了,“他跑这么远特地来看九圈剑骨?”
“想什么呢。圣洁岩方才有一场审判,他来观刑。刚结束,就听说你这儿有九圈剑骨,于是与各堂堂主一道来看。”
殷长衍心头有种异样的感觉,抬头,对上杨彦的视线。
杨彦脸上贪婪中透着一丝忌惮,愤恨中带着些许得意。
上前两步,“九圈剑骨,确实是天赐福泽、世间罕见。殷长衍,你不用太过得意。我暨南杨氏今天能收拾李卿之,自然有法子不叫你好过。等着吧。”
他在说什么?圣洁岩方才审判的人是李卿之?!
“你什么意思?李卿之怎么样了?”
“怎么,你不知道?李卿之专门挑你测剑骨的日子接受审判,看来是不想你分心。他把你护得很好嘛。”杨彦有一丝诧异,哈哈大笑,“李卿之一力担下观音庙、松柏林所有罪名,今日午时在圣洁岩被废去一身剑骨,爬在地上的模样跟狗一样。”
“真可怜,明明疼得话都说不利索,却要匍匐在我脚下谢我暨南杨氏不对你出手。”
“高高在上的剑堂实际掌权人,八圈剑骨的修炼天才,过往荣耀不过南柯一梦。李卿之如今成为一个手软脚软,连剑都拿不起来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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