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上任学校老师,在队里也是一件大事。尤其年轻人都想凑个热闹,到学校看看新老师上班第一天是个什么景象。盛敏也想凑这个热闹,叶山月心情不错,也就随口答应下来,一同前往。夏日里农活儿少,年轻人才有了时间乱逛。艾彦和松林架着马车,停在她们面前,负责驾驶的松林单腿随意盘起,叼着根草,十分不羁。一停下,艾彦将手里攥着的一束色彩斑斓的野花送到叶山月手里。盛敏别过头,不忍直视。松林干脆也跳下车,对着盛敏道:“他俩一直这样么?”“以前是很客气的,现在嗯,如你所见。”大家心照不宣,两个年貌相当的年轻人,不谈情说爱反倒不正常。叶山月接过艾彦手里的花,支颜色各异交不出名字的花儿,用棉线轻轻捆起,做了一个简易的花束。捧在手里很是好看,衬得人气色上佳。“烤地豆,路上吃,要走挺远的。”艾彦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包裹,废旧报纸内是几颗烘烤过后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食物。挑了两棵小的送到叶山月手里。“个儿小的更甜。”叶山月嗜甜,艾彦逮着机会就要献殷勤。“哪天去弄点地瓜回来,听说比这更甜,咱们大队没人种那东西。”松林接过艾彦递过来最大的一颗,淡淡忧伤。“就我最大最不甜?”“难不成你叫知青同志吃不甜的?”
松林讷讷摇头,这倒是不行。知青在北疆个个是宝贝疙瘩,哪里能叫人家吃最大的那个。跳上车,艾彦就开始亮嗓子唱歌,声音洪亮有力。叙事短调唱起来极具逗乐效果,像是和村口大姨咽下一口又一口的烈酒,吐着瓜子壳儿,谈论十里八乡最离奇的八卦。任谁都看得出来艾彦心情大好。即便叶山月和盛敏听不懂也跟着乐呵起来。曲毕,松林接过唱起长调,一字既是一句,宛转绵长,略带悲戚,在旷野间悠扬。叶山月吃着地豆子静静听着。唱完了盛敏问松林:“你唱的歌是讲啥的啊。”“艾彦唱喇嘛深夜幽会村花,还俗抱得美人归。我唱情人不知去向,在故乡独守空房。”“啊?”盛敏笑得马都侧过头来瞧她,咯咯咯笑得无人旷野间回荡的,全是她的笑声。“你是哪家的人啊,我来这儿这么久都没见过你。”“二苟家的。”明明是一句再普通的自我介绍,偏偏在此刻却显得格外好笑。松林在市里中专上学,暑假期间回家,正好碰上艾彦借马车,凑热闹跟了上来。松林能说会道,一路上气氛就没有冷下来过。和盛敏很能说到一块去,百货大楼里的新鲜玩意儿,一说一个准儿。艾彦和叶山月静悄悄的坐在马车上,把前座留给两人。他俩在勒勒车尾,晃着腿悠闲自在。本地沙土产出来的土豆,淀粉含量高,粉粉的,吃起来和红薯差不多。叶山月发现自己最近,爱上了这样慢悠悠消耗时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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