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葳垂眸扫过身上油绿油绿的官袍,听着外间凄厉作响的风声,脑补了一出自己扒着树枝摇晃的凄惨场面,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臣不敢,这就去办。文昭的视线追着云葳游走,自五月与云崧商议给云葳封侯一事,直至眼下,已过了小半年。云崧这老头子丝毫异动也无,当真沉得住气。她若再不给云葳封爵,倒显得她说话不算话了。不过云葳这小东西好似对爵位无甚兴致,听见她的旨意却惯常淡漠,一点儿喜色都没瞧见。翻身下榻,文昭缓步行去了云葳身边,漫不经心地扫了两眼她落下的字迹,快些写,朕饿了,等着传膳呢。臣不便搅扰陛下用膳,可以带回寝阁写。云葳瘪了瘪嘴,您吃不吃饭干我何事?简直无理取闹。若文昭不是帝王,她现在早已备好了白眼。况且云葳现下心情算不得好,小小年纪无寸功可言,平白得了侯爵高帽,实在有些别扭。大魏的爵位并不泛滥,侯爵实封不少,朝中寥寥无几的爵位,可都是建立在实打实的军功上的。公私不分是大忌。文昭一本正经的出言教训:再说这话,把《大魏律》抄上百遍。云葳委屈巴巴的抿了嘴,没敢吱声给自己找不痛快。随侍文昭日久,云葳总算摸清了她的路数,这人就得哄着,让她觉得别人对她言听计从,佩服的五体投地,便足够了。无需管真实想法如何,表面敷衍到位,日子就不会太难。但最近,文昭的脾气愈发古怪无常,难以捉摸了。文昭看着沉闷寡言的云葳,心里积压的不痛快是愈发深了。小东西自以为摸透了她的心性,实则蠢笨透顶,无非是自己懒得跟她计较罢了。但不管怎么说,两人也算是磨合出了一种相处的平衡。封爵的旨意下发,总要cao持个宴席,你这沉闷的性子,可能应付得来?文昭立在云葳的身后不动,悠然的打趣她:今夜陪朕喝两杯,再练练酒量?云葳却咂摸出了别的滋味,难掩欣喜道:陛下言外之意,是准臣出宫去了?出宫?文昭哂笑一声:朕还未曾想好,选哪处官邸做你的府宅,就在宫里住着吧。但庆贺封侯的宴席,云家自会置办妥当,你露个面儿就是了。
云葳暗道,这些都是推辞,说到底就是不想放她出去罢了。真有心赏府邸,京中空置的宅子不少,随意指一个便可。臣觉得酒量非旦夕可成,还是不劳陛下费心了。云葳将视线凝于笔尖,神色疏离,一本正经的推拒了文昭的心意。文昭的凤眸眯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文昱已然神志不清,太医署的人都是废物。既无心与朕饮酒,你去试试调配解药吧,一会儿放班了就去太医署报到,日后每天入夜过来跟朕汇报进展。文昭的话题跳脱至此,令云葳深感意外,她慌忙改口:陛下盛情,却之不恭,臣是说不敢劳烦您挂心栽培臣的酒量,从无推却陛下赐饮之意。况且太医都办不到的事,臣如何办得到?您折煞臣了。听闻前些日子,桃枝出宫去给你取药了?何药?文昭踱去了茶案旁落座,接过了宫人递来的温热杯盏。是,观主送来的滋补丸药,先前的用完了。云葳照实回答。日日都服用?你身体还有何处不妥帖?文昭深觉意外,不经意间蹙了眉头。观主早先说臣先天气血不足,适当进补有益处,便一直都在服用。云葳腹诽,文昭的闲心愈发重了。闻言,文昭微微挑了挑眉,淡淡道:改日让太医再给你瞧瞧,配上一份丸药就是,何须让人遥遥千里的寄送药物过来?云葳哑然良久,观主送来的不光是丸药,还有念音阁在襄州的动向,若是这一星半点传讯的路径都给断了,她的日子没法过了。臣用惯了,观主对臣的身体也了解。多谢陛下关照,不必劳烦太医。文昭敛眸抿了一口清茶,见人撂了毛笔,便出言道:给观主去信一封,以你的名义邀她入京来。现下吗?云葳有些懵,所为何事呢?理由你看着选,朕只要此人在年前现身京城,快写!文昭饿得狠了,想拉人一道吃个饭,实在是不容易。云葳糊涂的彻底,文昭一会儿嫌她碍事,一会儿又巴巴的给她指派新任务,剥削压榨,真不知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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