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来,云葳断然不能离了她的手掌心。 躲懒浮光稍纵, 日落月升,转瞬便是年关。腊月廿十,京中官道红妆十里,锣鼓齐鸣, 百姓夹道, 尽皆去凑雍王长女与定安侯结亲的热闹。两家皆是勋贵, 又同为文昭的从龙功臣, 风头正盛,此番联姻, 勾起了京中一众官宦的红眼。文昭在宣和殿内打理了一日琐事, 听得外间小宫人的窃窃私语,忽而想起,舒澜意说过的, 今日是她姐姐成亲的日子。澜意, 朕疏忽了, 时辰不早,现下出发应该还赶得上吉时?文昭转眸浅笑,望着舒澜意道:走吧, 朕送你去宁府观礼如何?陛下?舒澜意深感意外,她隐隐猜测,文昭只是寻个借口出宫,打算伺机去找云葳罢了:臣怎好烦劳您呢?不麻烦,朕也累了,权当消遣。再说静深大喜之日,朕前去庆贺, 并无不妥。文昭信步离了大殿,扬声吩咐:秋宁, 备车。大内的舆车銮驾悠悠驶入了宁府外的长街,迎亲的门官险些以为自己花了眼,三看五望,确认是圣驾无误后,跌跌撞撞,失神踉跄着冲进了府内。府内管家匆匆拦下了门官:今日什么场合?你这模样成何体统?大姑娘,侯爷,陛陛陛下的銮驾,在在府门外了。宁烨与宁烁俱是一惊,脚步生风,急切出门相迎,方行至府门处,便瞧见一身官袍的舒澜意搀扶文昭探出了马车。臣等参见陛下,不知圣驾幸府,有失迎候,望您恕罪。姐弟二人俯身见礼,语气恭谨。免,朕来此沾沾喜气,诸卿无需拘礼。文昭语气平平,扫过身前行礼的众人,状似漫不经心地发问:今日宁侯与郡主大婚,云葳身为府上的晚辈,怎未曾现身?闻声,宁烨的瞳孔骤然散开,搪塞道:小女在洛京养病,不宜舟车劳顿,未曾随臣回京。文昭浅浅地应了一声,拔腿便往府中走去。宁烨随侍在侧,手心里已经泛起了些微薄汗。
你的伤如何了?洛京的名医可有为你诊治一二?文昭显得随和又惬意,转眸与宁烨随口寒暄。臣无碍,劳陛下记挂。宁烨谨慎答对,昔日拦阻平陵侯,被长剑刺伤了肺腑,委实伤得不轻:洛京有游医专治疑难杂症,臣带小女去求医,云葳的身子被那人调理的尚可。朕一直想问,云葳生了何病?这都小两个月了,竟不曾好转么?文昭缓了脚步:游医不知根底,徒有虚名也未可知,若是棘手,还是将人送回宫来,朕请御医看顾好些。文昭步步紧逼,宁烨的心绪愈发不安,言辞有些闪烁:谢陛下,云葳体弱,有负圣恩垂怜。游医说是痼疾,尚需时日安养,却不算棘手,不好劳烦太医们。她人在洛京何处?你cao持过家事后,往返一趟尚需时日,朕今日便先指了人去照顾云葳。文昭信步走入宁府正堂的主位落座,眉眼含笑的吩咐:想来她身侧只有桃枝一人,难免不够周全。大内的宫人,心思还是细腻些。宁烨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伤处更是一阵抽疼,顷刻白了脸色。宁烨犹疑的间隙,文昭犀利的眸光扫过她僵硬面容上凌乱飘忽的羽睫,沉声道:说实话罢,她人呢?云葳和你真是母女,撒谎的反应都如出一辙。宁烨心下一惊,慌忙俯身跪地请罪。文昭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附耳低语:换个房间,人多眼杂,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宁烨硬着头皮将人带去了自己的书房,从桌案后寻出了一封手书奉上:陛下恕罪,臣没能看住云葳,她留下这封手信便不知所踪。但那日恰逢臣准备归京,为家弟cao持亲事的启程之日,实在不好耽搁,臣只能派人先去寻她了。文昭捏着手书的指尖隐隐泛白,凤眸中顷刻染了一抹霜色:云葳出走,你为何知情不报?朝中命官私逃,该当何罪?陛下息怒,云葳年幼胡闹,是臣疏于管教。宁烨直接俯身于地:她现下仍在休沐,求陛下开恩,臣会尽快将人寻回,带她去给您赔罪。且这信中说,她自去寻郎中了,许是身体不见好转愈发心急,非是出逃,望您明鉴。文昭悄然将手书揉成了一团,语气愈发幽沉:你一声不响的将人带出了京,朕没多言。你该清楚,云葳的身份由不得她胡闹。宁家也好,云家也罢,能长盛不衰,没有哪个子弟是如此行事的。十日,把人带回来,朕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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