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手扶植栽培起来的文昱背刺,文昭无话可说,毕竟幼弟身份特殊,这不再是姐弟的私事私情,朝堂漩涡裹挟下,每一个个体都是无力又渺小的。可文婉不同,文昭护她十七载,从未让她涉足朝堂,从未想过利用她分毫,给了她最大限度的自由与洒脱。文婉要风得风,哪怕要星星,文昭都恨不得给人摘一颗回来。一片真心换来这个结局,当真心寒彻骨。正如此思量着,秋宁蹑手蹑脚地溜回了书阁,小心翼翼捡起地上散落的碎瓷,又悄悄地回转了身子,意欲悄无声息的逃离。站住。文昭闭着眼睛轻语:别出去,陪朕呆会儿。是。秋宁的话音轻微,将瓷片收拢在丝帕里包好,安放去墙角,这才走了过来,试探着询问:婢子给您捏捏头?嗯。文昭愁眉深锁,自嗓子深处给了她一个闷闷的回应。半晌,除了主仆二人轻微的呼吸,再无旁的动静。落日西垂,屋子里顷刻黯淡了下来。婢子给您掌灯。秋宁收了酸胀的手指,转头去找火折子。不必,让朕这样呆一会儿。文昭出言制止了,此刻被黑暗环绕,反令她心安。云葳望着幽沉无有烛火的大殿,轻叹了一声,转身离了廊下,往西宫去寻桃枝了。姑娘怎这会儿过来了?药膏给了吗?桃枝颇为意外,回望稍显落寞的云葳,满目狐疑。陛下该是知道了,我就不必自作多情,平生事端了。云葳信步朝着房中走去,将药膏扔在了桌上:已过三日了,她该是忘了我随口一提的话。她龙颜大怒,今夜我睡你这儿吧。桃枝满面担忧:谁动的手脚,可查到了?下毒的事一波接一波,你在她身边,婢子都有些怕了。不知,启宁长公主被传进了大殿,和她脱不了干系。云葳怅然地望着夕阳落日映衬下殷红的天色:我无路可选,身边人一早给我规划了前路,而陛下她,又断了我的退路。我怕也无用,不是吗?桃枝半蹲在云葳身前,满目怜惜,给她理了理额前碎发:姑娘,先前的事不是你的错,那是个意外。你什么都没说,婢子没吐口,陛下她也未再为难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莫要如此消沉。姑姑的嘴严实,我领教过。云葳的语气无奈又气恼:云老夫人的身份,您早知道的吧,偏生瞒着我。我不知道您瞒了我多少,也不想纠结了。
桃枝难掩心虚,转身走去了另一间屋子:婢子给您找一床被子去。云葳瞧着桃枝躲闪的反应,忽而理解了文昭的心境。文昭看不透身边人皮囊下的心是红是黑,云葳也看不透这些追随她的人心底藏了多少秘密筹谋,究竟是利用多些,还是真情多些。 拧巴月色如清霜, 泠泠落门扉。文昭长身立于花窗下,仰首望着一轮圆月,任周遭的黑暗包裹着她,只影寥落。簌簌晚风飘摇, 拂乱了她鬓边的碎发。入夜天凉, 您早些回寝殿可好?槐夏摸着夜色, 悄然无声靠近文昭身侧, 给人披了个外衣。也好。文昭随手扯过领口,直奔殿外而去。自下午直至子夜, 文昭都无暇政事, 宣和殿内除却秋宁和槐夏,也再无旁人。云葳有些提心吊胆的,托起下巴抱着烛台守了许久。她不敢去触人霉头, 却也怕文昭迁怒于她擅自别居的行径。姑娘, 睡吧, 都丑时了。桃枝看不下去,柔声劝人上床歇息。云葳没再等了,她困倦至极, 爬上床榻后,转瞬就入了梦。翌日晨起,云葳顶着眼底的乌青跑去宣和殿时,刚走到台阶上,就撞见了折返的舒澜意:舒姐姐怎么往回走?回吧,方才秋宁说,陛下今日身体不适, 取消了朝议,不来此处了。舒澜意轻叹一声, 拍了拍云葳的肩头:瞧你这两道黑眼圈儿,机会难得,快回去补觉吧。云葳抬眸望了眼大门紧闭的宣和殿,难掩落寞地点了点头,拖着倦怠疲累的身影回了西宫,当真补了大半日觉。一觉醒来,傍晚的天色灰暗阴沉,浓重的云朵遮蔽了春日的暖阳,平添了几分慵懒的意境。姑姑,我去随便走走,晚些回来。云葳瞧着外间的天色,忽而来了兴致,给桃枝丢下一句话,拔腿直奔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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