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搓着自己的小脚丫,大眼睛点落于蜷缩在小榻上的云葳,直勾勾的凝视半晌,嘴唇翕动数次,到底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截杀五月中, 帝京烟雨笼。青石宫道遍染微雨,湿滑澄亮,能映衬行人的倒影。南绍使团入住京城四方馆,使臣与鸿胪寺和礼部的郎官接洽, 在前省游走不停。陛下, 线报有言, 益州都督已至城南五十里外的馆驿, 午后即可入京,您几时宣召?伤势大好的萧妧一身绯色官袍, 秀发高挽, 眉宇间透着几许飒爽的灵动,哪怕是公事公办的口吻,都自带三分朝气。文昭握着书卷悠闲品读, 漫不经心般随口吩咐:四方馆附近空置的官邸, 你给人选一处, 朕暂不召见。萧妧眸光微转,拱手应承后便转身离去。眼看婚期临近,云葳听得文昭气定神闲的吩咐, 隐隐猜得了她的用意,不由得有些惶惶难安,眉心悄然蹙起,堆叠了一座小山。文昭转眸扫过左下首思量满腹的云葳,再转头瞧了瞧安坐右侧同样沉闷的舒澜意,颇觉心神乏累,揉了揉太阳穴。满朝文武里的老狐狸层出不穷, 而她身侧这二人都是鬼主意满腹的小狐狸。她觉得自己不似理政的君主,而是个养狐狸的猎户, 时刻提防着老少狐狸的一举一动。澜意,拟旨。文昭淡然一语:着礼部与禁卫安排,三日后傍晚,朕在京北留园宴请南绍皇子,五品上在京臣工作陪。闻声,舒澜意微微颔首,提笔便落成一道旨意,交由内侍发往了前省。傍晚离宫,云葳回府的半路就已忍不住,迫不及待地交代桃枝:派人盯着益州都督和南绍皇子的动向,我觉得陛下要借刀杀人,她把这二人安置在一处,八成要生乱子。那不正合姑娘心意?桃枝犯了迷糊,人死了婚约自然消失不作数,云葳不必受威胁,该是好事啊。我的意思是,莫让云家插手其中。若真出了乱子,给人把pi股擦干净,莫露马脚让安阳王府生疑,我娘还在他们的地盘呢。云葳难掩慌乱,话音都添了些许轻颤。桃枝这才反应过来云葳的用意,拍了拍脑门,懊恼哂笑:还是姑娘机警,在理,婢子晚些就传话去。
话音散去,主仆二人方出皇城就瞧见了长街上静候的敛芳和吴桐,遂颇为默契地闭了嘴,一路无言,回府安歇。时光匆匆,三日弹指一挥,转瞬便到了五月十五的傍晚。文昭抬眸瞧着外间的时辰,淡声吩咐秋宁:时候不早,摆驾留园。秋宁拱手低语:车驾皆已备妥,陛下随时可移驾。澜意,云葳,你二人随朕一道去,也替朕瞧瞧,这南绍送来的皇子,可堪入我大魏的禁庭?文昭满嘴打趣的口吻,神色更是大好。是。二人异口同声地应允,却是各有思量。直觉告诉舒澜意,陛下绝不会选别国皇嗣做皇夫,今夜的宴席定然大有文章,这两日萧妧忙得不可开交,文昭在暗处一定有所行动,她抱着十足的看好戏的心,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云葳却如坐针毡,手心泛起了一层层薄汗。朝中只知,宁烨以拱卫边防的名义,领了七千禁军南下入西南边军检阅。但她清楚,文昭派宁烨去,是未雨绸缪,准备向南绍兴兵的。可若京中出了半分差池,宁烨的七千兵将未必是外敌和内贼夹击的对手。动身吧。文昭笑呵呵的自书案后起身,扫过两个安静的不像话的姑娘:都陪朕累了一日,去园子里松泛一二。云葳和舒澜意快步跟在文昭身后,走在夕阳铺陈的宫道上,三道颀长的身影东倾,亦然染了斜红。报!忽而,南宫门传来一声火急火燎的通传,继而便是仓促的飞奔声过耳,一侍卫模样的男子疾跑着滑跪在文昭身前十步的位置,抱拳道:禀陛下,南绍皇子车驾长街遇袭,皇子殿下不知所踪,刺客逃离,殿前司已在缉捕,萧副使恳请陛下莫要出宫。什么?文昭故作震惊,柳眉顷刻觑起:南绍皇子可曾受伤?什么叫不知所踪?礼部和禁卫都是吃白饭的?陛下息怒。来传讯的人惶惶不安:刺客以袖箭行刺,皇子殿下的车内有血,但人在混乱中确实不知所踪,殿前司和京兆府的差官都去搜罗踪迹了。文昭脸色冷冽,透着不正常的青白,她设局是为致人于死地,怎会不知所踪呢?秋宁!文昭凤眸微转,转头吩咐:传朕口谕,即刻锁闭京中各处城门,着京兆尹与右羽林卫全城缉捕刺客,你亲自率人配合萧妧,搜寻南绍皇子下落。另四方馆增兵两百,护卫使臣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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