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准,臣便收手,本也要请示您的,只是没寻到没寻到合适的时机?文昭敏锐地猜测到了云葳的说辞:朕身边的人和势力,你已然通晓了七七八八,可你身侧的人马,朕知者甚少。小芷,这于朕不公平。你该知道,为君者,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听得这话,云葳的情感与理智狠狠较量了一番,眼底透着惭愧,纠结之感满布。臣的心给了您,臣的人便也是您的人。她挣扎良久,垂眸小声嘟囔了句。文昭是君,手握威权说一不二。君主的人永远不会因文昭对她的爱护而效忠于她,她知晓便也仅是知晓,无权调用,逼迫槐夏是无奈之举,她也没指望槐夏日后会替她遮掩。但她的人若公开来,就有义务、甚或是不得不听命臣服于文昭,供人差遣,否则便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可她已然尝过手中有权势的畅快与安稳,不愿就此将最后的筹码拱手让人。小芷,时至今日,你对朕,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云葳讨巧的说辞入耳,文昭眼底划过转瞬的失落。您再给臣些时间可好?云葳话音恳切,仰首望向文昭的视线极尽真诚。文昭忽而拂去了身上的最后一层薄纱,一袭玉白入眼,云葳傻楞当场。你的行径是在占朕的便宜,一如现下,你把朕看了个仔细,却不肯与朕坦诚相见。文昭勾唇哂笑,缓步踱去了水池深处。臣也不是主动要看的。云葳后知后觉,甚是委屈的与人掰扯:您是主动让臣看到的,您的人也是摆在明面的。陛下您这是歪理,朝中的臣子,也不会尽皆与您敞开心扉,您不可能对他们全然了解。你这会儿自比朝臣,合适么?朝臣会跟朕沐浴?文昭捧着水自肩头洒落,凤眸含波,有一种深邃朦胧,令人看不出深浅的魅惑,引诱的冲击与潜藏的危机并存。朝臣也不必与您共担风险,效命朝廷与伴驾君前,危险是不等同的。陛下,臣不想只做您的附庸,抑或是笼中金丝雀和听话的摆设。威胁槐夏是臣错了,臣日后再不动您的人。云葳脑子有些混沌,可理智告诉她,乱局里,动机不明的念音阁就该掌握在她自己手中。她踌躇须臾,没有褪去衣衫与人沐浴,而是调头离了偏殿。文昭激她,给她裸露的肌肤来瞧,妄图让她动容,回以对等报酬,是衣衫下的真实,也是她全部的后盾。
这路数讨巧,甚至令她惭愧,但云葳不会轻易就范,情爱与公事,不可混淆,眼下不是良时。或许她方才不该拦着文昭,二人都不冷静,就不该强行呆在一处,心有芥蒂谁都不会自在的。文昭没开口拦她,但凤眸里已然涔了霜色。云葳防范自保的意识过重,她往前进一步,不会等来云葳投怀送抱,反而把人逼得躲远了。客观来讲,文昭很欣赏云葳的独立与理性,不会被花言巧语与美好承诺轻易裹挟,知晓手握威权才是最牢靠的护身符;但从主观上感受,从她二人的感情立场出发,这反应可委实算不得好。不多时,文昭沐浴停当,披着寝衣归来时,殿内只有打理床铺的秋宁在侧。她人呢?文昭接过丝帕绞着发丝,眼神四下游走。秋宁给人指了指最里侧窗子下的墙角,识趣儿地退了出去,无意凑热闹。大半夜的,云葳把自己抱成一团,窝在墙角帷幔下发呆去了。跟个受气包似的,朕没欺负你。文昭循着方向找来,拂开碍事的帷幔,垂眸观瞧着呆愣愣的小人,温声道:起来就寝了。您快歇下吧,臣不过去。云葳把脑袋抵住膝盖,避开了文昭的视线。大敌当前,不可内讧,小芷是否应该和朕一致对外?文昭搓了搓她的后脑勺,顺手去提她的胳膊。臣没洗澡。云葳缩了缩手,并不想动弹。文昭愣了须臾,妥协道:忍你一晚,朕睡床,你睡矮榻。云葳听得此话,站起身来闷头跟了过去,她想要的,就是文昭妥协包容的态度,给了便很好。文昭在前慢悠悠地走着,听着身后窸悉簌簌的脚步,甚是无奈地阖眸一叹,这个云葳,还真就让她束手无策。若换了旁人,念音阁怕是早入了她的股掌之中,大不了灭杀主力,这会儿也早就摸清楚底细了。 咬钩光仪四年七月十七, 秋意渐增,晨起风凉,蔷薇落红满地。京中杜府正堂内,一家三口共进早餐。大长公主文俊瞧见儿子眼底的乌青, 忍不住出言关切:这是怎得了?听管家说, 你昨夜四更才回, 有什么恼人的公事不成?身子要紧, 不可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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