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葳的话音一本正经,由不得文昭不信,她的眉心随着入耳的言辞越蹙越深,眼底涌动着惊涛骇浪。见人不说话了,云葳心里愈发没底,忍不住解释道:罗监还是心向着您多些,不然他大可在知晓您意图寻臣归京时加急传讯给臣,臣便不会如此轻易被家母从襄州带回来。师傅安置他的时候,前雍尚在,大抵也没料到他有今日成就。文昭哑然,亦然后怕,好在念音阁握在云葳手里,好在她握住了云葳的心。若非如此,旁人的细作无声无息地安插进了她的身边,朝局危矣。罗喜是皇考指给她的,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人,林青宜的这等安置,纯粹是先下手为强,防不胜防。陛下心里踏实了?云葳颇为无奈:臣不说,只臣一人煎熬;臣说了,您无言,您与臣都煎熬,何必呢?您若处置他,于法理自是应当,可臣心里过意不去,不知如何面对您了。还瞒着多少事,都说出来吧,何必一人苦撑呢?文昭颇觉疲累,身子一歪,再度躺倒在侧:锦被分朕一半,我们既要相知相守,就要适应风雨共担,心往一处走,不是么?那罗监您怎么发落?云葳微微偏头,试探着问了一嘴,攀上锦被的手却没动。他的主子都睡在朕床上了,还能如何?打顿板子吓唬吓唬,让朕出出气,你没意见吧?文昭主动去抢了被子,大长腿如长蛇般盘住云葳蜷曲的小身板,禁锢得严实。陛下,热。云葳身子往前拱了拱,如今不过八月,还没到相拥取暖的程度。忍着,午睡也怕受寒,你说的。文昭冷嗤一声,自身后将人环了个结结实实:快说,竹筒倒豆子,倒干净踏实睡觉。还说什么?云葳捂住了心口的疤痕,不想让文昭触碰到那片狰狞。你的秘密,朕都要知道,朕于你早就没秘密了。文昭得寸进尺,大脑袋与人挤在一方软枕上,犀利的凤眸自侧面盯着云葳眼尾流动的光晕。谁都有秘密的,您这话不对。云葳不认同文昭的观点,被衾里的手亦试图阻断她肆无忌惮入侵的蛮横行径,软了语气请求:莫再往前了,陛下。您已经是这世上了解臣最多的人了,臣发誓。
朕心悦你,虽是被你的闪光处吸引,但既要相守,便要接纳包容你的全部。而且,朕贪婪无度,偏爱刨根究底,不撞南墙不回头。文昭掰开云葳捂住伤处的手掌,指尖穿过衣襟,探上狰狞的疤痕表面:无需藏着掖着,你的过往与来日,于朕同等重要。悲喜怜恨,伤痕荣耀,皆源自你,与你一体,朕自也一视同仁。文昭所言,分明像个老学究般板正,可云葳却莫名听出了些许肉麻的意味,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臣瞒着您的,只剩念音阁了。之前您把臣抓包个现行,让臣成了有史以来最蠢的阁主,平白让下属捡了个大笑话。云葳自嘲自讽,把温热的掌心覆上了文昭的手背:青天白日的,您松手吧,不合适。啰嗦。文昭嫌弃也不满,忍不住损她一嘴,四肢并用扳过云葳的身子,蛮力把她的手拉来自己心口,牢牢捂住:如此可平衡了?朕问你答,念音阁的架构和你的下属,照实说来。通敌事大,不可耽搁,需尽早了结。愈发暧昧的气氛被文昭一句话毁了个干净,云葳的手明明贴上了一方温软,此刻声音却暗含失落的萎靡:臣想自己料理内鬼,不然不痛快,您肯派人协助就足够,不需您费心。就算臣拱手让给您,您一时半刻也理不清阁内错综复杂的关系。太危险,没商量。你可以把控,但朕务必知晓底细,否则你就在此做深闺娇娥。文昭凤眸觑起,语气霸道,丝毫不容辩驳。云葳感受到文昭沉稳不变的心跳节律,暗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忽闪着羽睫思忖半晌,瘪着嘴和盘托出:阁主下设首监一人,历任首监皆出自萧家,世代独立传承,监察阁中事务。阁主直系下属为左右两执事,再次为各州主理各一,层级分明,再下者只知上级,不知其他,人脉遍及国朝各处。听罢此语,文昭眸色微沉,闷声道了句:睡觉。您不问了?云葳有些茫然,怎就睡了呢?这是个什么隐晦的态度?都知道了,无甚可问。文昭阖眸轻叹:执事是李华亭和蓝秋白,你和林老信上有这些信息。至于首监,萧家与你和萧思玖关系最近的,一直不肯入朝效命的,只剩下萧蔚一人,朕还能猜错了?您不恼?云葳愈发糊涂了,扬起小脑袋歪头打量着文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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