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夏给了马儿一鞭子,宝马奋蹄而起,槐夏就势纵身,脚尖点着马头,窜起两身高,愣是伸手将两个肉团子给接住了,随着二人一道滚进了山脚的草丛里。槐夏!那一瞬太过突然,文昭反映过来时,三人早已坠落。云葳只觉浑身散了架一般,躺在地上毫无气力起身,脑子却格外清明。小芷姐姐文瑾窝在云葳的怀抱里,带着哭腔唤她。活着呢。云葳劫后余生,转眸去看身侧的槐夏:槐夏,醒醒受惊的文昭跌跌撞撞趔趄着扑来,满目骇然地观瞧着几人,凤眸殷红一片,半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陛下,救她。云葳偏头紧盯不声不响的槐夏,沙哑着嗓子提醒。来人!来人!文昭扬声唤着,伸手去搀倒地不省人事的槐夏,眼尾滑落了一滴晶莹。宁烨总算赶了来,直奔云葳而去,颤抖着一双手去碰云葳的脸蛋。云葳勉强扯了扯嘴角,宁烨瞥见的一瞬,眼泪顷刻决堤,抱着人哭得撕心裂肺。孩子跳下去的那一刹,她的天都要塌了。这边一片混乱,半山腰处亦然。禁军与念音阁的人都在力战,不多时便将李华亭的埋伏悉数制服,血色漫过渐生黄叶的枝桠,饶是月色笼罩,仍觉骇人非常。片刻后,禁军将领带着蓝秋白来寻文昭:陛下,她带的人方才有出力退敌,但身份不明,请您示下。蓝老,陛下云葳半仰在宁烨怀里,投向文昭的眸光甚是惹人怜,好似会说话一般。文昭攥着拳头极力让自己过山车般烦乱的心绪安稳下来,才缓缓道:蓝老,久仰。您把带来的人分辨清楚,便可以回城歇着,禁军不会拦阻,他们定当守口如瓶。叩谢陛下。蓝秋白俯身一礼,转眸瞄见云葳安好,轻叹一声,带下属离了山中。报!陛下,贼首已毙命。一小将抬出李华亭的尸首来见文昭,只见他身上乱箭斜插,宛如刺猬一般,一身衣装满是血痕。割了他的头,吊去城门示众!文昭咬牙下令,话音阴寒至极:可有活口?还在搜寻,便是有,约莫也伤重非常。若有,移送殿前司,严审!
文昭阖眸一叹,摆摆手让人退下,抬脚走近宁烨,软了语气提议:让朕带云葳回宫去,请御医看顾一二,你先回府定定心神,可好?宁烨平复着呜咽,抿着嘴点了点头,一双手却不忍放开云葳分毫。娘,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云葳眼眶酸涩,试图出言安抚。跟陛下走吧。宁烨不舍地松开手,起身一礼,拖着疲累的身子,踉跄着远离这个是非地。文昭这才探身近前,凝视云葳半晌,一字关切都没提,伸手将她抱了起来:走了,回宫。 痴心扶摇冷星疏, 廊庑丹桂清。文昭回宫时,已然临近子夜。禁中的宫门锁闭,但城楼上焰火热烈,齐太后揪着心神, 不安地往复游走在朱墙内的瓮城中。车马嘶鸣过耳, 老人家眼神一亮, 忙转身去瞧, 眼底的忧虑与期待不相上下。陛下,太后在前头候着您。宫门开合间, 文昭车驾前的随侍贴着车窗低语。闻声, 文昭凤眸微怔,把昏睡的云葳安放在座位旁,躬身探出马车, 语气隐有歉疚:母亲, 夜深露重, 您这是何苦?女儿无事。太后见人无恙,总算舍得长舒一口气,只摆摆手道:人老了心事重, 回来就好,吾乏了,先回去。母亲慢走。文昭没再解释,她一意孤行出宫,已然十分逾矩,令尊亲担忧,深夜徘徊于宫门, 实在不该,此刻多言不若沉默。待太后走远的背影被宫墙彻底遮掩, 文昭才回到马车上。车驾驶入大兴宫,秋宁正焦灼地徘徊在宣和门外候着,见人回来,脚步匆匆地追上前来:陛下。嗯。文昭走下车来,朝人莞尔一笑:朕无事,里头那个送去翔云阁,叫御医来看顾。瑾儿那边如何了?小殿下受惊过度,御医说无外伤,喂下安神汤睡熟了。秋宁正色回应,踌躇须臾道:萧副使和槐夏,都不大好怎叫不大好?话说清楚!文昭关心则乱,不免疾言厉色。萧副使中的毒很阴邪,现在人还昏迷着。槐夏多处骨折,怕是要躺上许久。秋宁的话音愈发微弱。文昭阖眸一叹,顿觉脑海中传来一阵阵痛楚,扶额苦涩吩咐道:京郊行刺的人,辛苦你去查证审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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