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着的小格间。
“人走了,出来吧。”
漆黑的格间中,慢慢现出一人。
男人的脸色有种常年病态的白,像是见不得光的活死人,一半隐在漆黑的格间,一半现于灯火之中。似无边暗夜中突然乍现的白光,有种令人胆战心惊的美。
实在是诡异而艳丽!
姜觅认得这个人。
在原主的记忆中,他们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这个人就坐在陛下旁边。容貌绝佳却表情呆滞,如同画在白纸上形态完美却死板的莲花,美则美矣却无灵气。
他就是先太子之子,慎王萧隽。
萧隽自小体弱,常年静养不出,世人皆知陛下最是怜惜疼爱这个侄子,各地上贡的好东西流水似的送到慎王府。但阖京上下也都知道,慎王殿下幼年时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变得又傻又呆,像一具行尸走肉的提线木偶,正应了高僧对他的批命:空有天乙命格却是堕龙之相。
姜觅在打量萧隽的同时,萧隽也在看她。
又蠢又坏?
传言果然不可信。
又傻又呆?
简直是胡说八道。
姜觅能肯定这个人杀过人,且手上沾染的鲜血绝对不少。
血腥气弥散,她颦起秀眉。
“你受伤了。”
“嗯。”
“需要我帮忙吗?”
萧隽看着她,不语。
少女的脸一半笼罩在暗影中,似一轮明月将出岫,皎洁如珪一派融融。垂下的长睫仿若轻羽,颤动出迷离的光辉,神情平和如常仿佛与故人闲聊,丝毫不见惊惧之色。
这位姜大姑娘,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过了一会儿,萧隽递给她一个药瓶,然后慢慢转身。
深色的夜行衣,看不出血染的红色,但那后肩处的一大片暗湿,昭示了伤口的严重性。姜觅毫不扭捏地准备动手,当她的手碰到萧隽的腰带时,对方制止了她的动作。
她正疑惑着,只见萧隽避过她的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衣衫褪去,露出男人精实的后背。
这人的身体,和他的脸真不相配。
姜觅如是想着,开始替他上药。
一室静谧,唯有灯下的人影在动。
“你倒是不怕。”他的声线低沉阴冷,却好听。
“因为你好看。”
这么好看男人,怕什么。
萧隽闻言气势一变,看了过来。
姜觅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如天边明月一般极清极寒,又似地陷深渊那样极墨极暗。如此好看的眼睛,仿佛在镜花水月和深不可测之间来回转换,一时空洞一时幽暗。
她不惧,反问道:“难道你不好看吗?”
“你不怕我杀你灭口?”萧隽的左手至始至终都握着剑,剑鞘上浮龙狂舞古朴厚重,而那剑也一直没有出鞘。
“王爷是聪明人,应该不会杀有用之人。”
“的确,在我眼里只有两种人,死人和有用的人。”萧隽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如同他给人的印象一样毫无波澜。但空灵灵的语气在寂夜中响起时,像是一股股的阴风直往人的骨髓里渗透。
姜觅手上的动作未停,直到替他包扎完毕。
“王爷今夜走吗?”
“叨扰了。”
那就是不走。
禁军正在搜城,此时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姜觅取来一床薄被,递给他。
“王爷夜里若是冷了,可以用来御寒。”
他抱着绵软的薄被,不知在想什么。
姜觅又道:“我屋子里的灯也不能一直亮着,等会我就熄了。我去睡了,王爷自便。”
灯熄之后,一切归于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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