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送到医院的事情因为有军方介入,江从芝是不知道的,恰逢这日下午香明来探望,她也一下午未出过病房。
江从芝上午被唐母甩了脸色,加之上午见了他那模样又扯动了心肺,好容易几日来有个来听她说话的,江从芝总算是抱着香明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将她一侧肩头的衣衫都打得浇湿。香明也不安慰她别的,默默等她哭声渐微的时候才拍了拍她的后背问道:“好些了?”
江从芝看着她被印得深一块浅一块的衣衫有些赧然,拿了帕子揩了揩鼻涕点点头,瓮声瓮气得嗯了一声。
香明嗔她一眼道:“还说对唐少爷无情呢,眼泪都流成小河了。”
“也不全是因为他”江从芝抿了抿嘴叹了一声气,“不得人真心相待,觉得无趣、悲凉罢了。”
香明心中微叹,叹江从芝虽入长三十载有余,骨子里还保留着江家小姐的天真。这世道莫要说十分真心了,便是和人有七分真心已是难得,更何况她们这种以色侍人的倌人。而这简单的道理江从芝怎会不懂,只不过是对人有了期翼,所以如今额外伤心而已。
香明也不深究她到底几分是为唐俊生或者几分为她自己,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想这许多有什么用?洗玉的名声越来越大,就连我家那光头老板都又去春满阁了,你要是再不快些好起来,等下月七夕节的花头一过,春满阁就没你的位置了。”
江从芝耸耸鼻子,洗玉人如其名,秋水为神,琼花作骨,人本就生得美,加之又会看人脸色会说话,她成红倌也是迟早的事。香明见她不在意,嗔她一眼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讲的啦?”
江从芝闷闷地嗯了一声道:“我回头就和李知音说把钱算一算,我不做了。”
香明大惊,几乎从椅子上站起来:“你…”
江从芝拉了拉她的手,想了想道:“我现在这个状态,接客是不可能了。况且那铺子在我手上,我身上的银钱也足够,我也省得总看李知音脸色。”
香明蹙眉,摇了摇头:“身上的伤将养着,堂子里又不是没有好药材。”
江从芝轻笑了一声,她哪里说的是身上的伤?做这一行的本来就是察言观色的活,她如今连自己的心绪都不稳,谈何伺候别人?江从芝正想解释,房门被敲响,进来的正是李知音。
李知音今日来正是为了江从芝的身契而来,江从芝皮相好,脑子灵,活儿也好,只是她是自账姑娘这点不好,如果这回能让她把身契压在自己这里,之后可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李知音一进门就看见香明也在一旁,于是摆开笑脸和二人闲聊好一阵子。
江从芝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又觉得她今日陪笑得厉害,于是先不提别的,应和着二人闲聊想知道李知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聊了不过一会儿,还是李知音率先摊牌:“其实今日我来是想说你那屋子的事…”这事她上次来就已经提过了,说是想匀出来给玉姐儿住。江从芝的屋子是个靠边的屋子,晚上清净,还有两面窗户,玉姐儿客人愈发多,而江从芝被警署和伯曼的事缠上,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接客呢。
一听开始谈正事了,香明便噤了声,倚在一旁的椅子上竖着耳朵听。只见江从芝默默垂下眼,温顺地道:“好。”
好?李知音对她前言不搭后语的一个好字有点吃惊,好什么?是答应了的意思?只听江从芝又道:“妈妈将我的屋挪出来给洗玉吧,这次事后我也不想再当倌人了,只是我那屋子里东西繁多,还劳烦妈妈等我与警署…”
李知音脸色僵了僵,江从芝这等好模样,要让她弃了可舍不得呢,于是急忙打断她的话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哪有赶你走的意思?”她想了想又说道:“不如…我给你一笔银子,你将你的身契放在我这里,这屋子我也给你留着,日后你和堂子里的分成你再多拿一成,有你在春满阁一日,我断不会让别的姑娘越了你去。”
江从芝听到这话都快笑了,这李知音是想买她的身契压着呢,怪不得捧她一阵又冷她一阵的,原是因为她手上没抓住自己的命根子。可如今江从芝去意已决,旁人说什么都是无用,她也不管使劲给她使眼色的香明,又重复了一遍她不做倌人了,这下李知音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我倦了,之后也不想做伺候人的活了。”病中初愈,她脸色稍青,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明明是病恹恹的虚弱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坚决,“妈妈放心,我只是想出来自己开个铺子,也没有心思去别的堂子。”
她话说得太过敞亮,李知音脸色尴尬了一下,笑笑道:“你这话说的…”见她还是低着头没什么反应,李知音轻咳一声叹道:“自己开铺子讲得好听是当老板,说白了不也是看人脸色干活…”李知音转头看向香明道:“岭南书寓之前有个姐儿叫芙梨,也是出来自己做了生意,清水出芙蓉的样貌,也是读过书的,你还记得吗?”
香明摇摇头,又点点头,犹豫道:“记不大清了。”
李知音从鼻孔里轻哼一声:“开了个早餐铺,头两年还好,且有有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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