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起水花无数。
贺兰泽在茫茫深水里,终于握住她。
那一点纤细臂膀,欲碎的骨骼。
他揽她入怀中,用最大的幅度抱紧她。
任水流湍急,潭底幽深。他的臂膀始终护在她头颅,一路被礁石碾过,滑割撞击的是他的皮肉。
虽还是被冲出很远,却也终于浮出水面。
似这一刻天地无光,夜风寒凉。
但他的眼中有残留的星辰明月,身上还有一点体温。
他甚至没有测她鼻息脉搏,判她生死。只用一只手凝了力气按压她的胸膛。
有过一刻害怕和迟疑。
肋骨根根分明的触感,仿若皮肉不存,他稍微施力就会折断她骨头。可是不控水出来,一样会夺她性命。
贺兰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陷入二者择一,无论怎样做都有将她送入死地的境地里。
长意!
长意!
他在这个四下无人,只有无尽黑暗和寒意的深夜里,一遍遍呼唤她。
直到她呛咳发出细小的声响,唇角滑下一道道水流。
他终于止住声息,一把将她抱于怀中。
风声呼啸,也掩不住他的泣声。
他说,“你吓死我了。”
可是,她却没有半点声音,除了微弱的呼吸。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甚至,都不曾好好看过他一眼。
贺兰泽并没有在意。
他想,只要她活着,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当天夜里,他寻到一个山洞,将人挪去里头。三丈远的的路程,他单手搂抱地并不顺遂,到底将昏迷中的人扰出知觉。
这知觉自是不好。
让彼此都无言,只能沉默。
他清晰地感受她的瑟缩和推拒,虽只有那样的一个瞬间。可是将她放下,他俯身欲要同她言语的时候,许是离得太近,她又开始不自觉的后仰,将自己缩成极小的一团。
仿若这般便无人会发现她。
她也不曾扰过任何人。
“别碰我。”
贺兰泽脑海中蓦然想到这三个字。
想到她来这里已经有三十余日。
想到他送她来这里。
已经有三十余日。
于是,便自己退后了一步。
他收回想捋干她鬓边水渍的手,轻声道,“我要去寻燧石取火,否则风寒和野兽都会伤到我们。很快就回来的,你别怕。”
谢琼琚没有反应。
贺兰泽拣了些干草挡住她,出了山洞。
索性这处离水源不远,能采集到燧石。
他袖中刀尚在,没多久便在近河岸以短刀劈开数块岩石,待第三次火花从刀峰和石缝间迸发后,他终于得到一块贝壳状的足有五寸长的干燥燧石。
顺路捡回枯叶、残支,还猎杀了两只兔子,未几便在洞口前生起一堆篝火。
篝火以两只兔子的皮油添势,烧得格外旺。
他用木棍混了油脂,烧成一个火把,拿去洞内采光。
洞里,谢琼琚已经重新陷入昏迷,他一时竟觉得晕过去也好。否者,人醒着,一会他抱她取暖烘衣,不知还会怎样挣扎。只是借着火光,见她额角竟破了很大一块,血迹染了半边面颊。
从水塘出来,他检查过除了臂膀小腿有些擦伤,其余地方没有外伤。
他环顾四周,回神她挪动了位置。
这样的伤口,和移经的地方……
贺兰泽只觉遍体寒凉。
她又寻死了一回,只是力气不够,没能成功,撞破了皮肉。
他的脑海空白了片刻。
全身的血液上涌,又被控制着平复。
他将火把放在离她近一点的位置,伸过手慢慢脱下她的衣物。
从外袍到深衣,从襦裙到抱腹,最后退去罗袜绣鞋。
看他的妻子,完整地呈现在他面前。
他静静看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不由有些晃神。
也没觉得头胀鼻酸,就是突然湿了眼眶,眼泪滴在将将烘干的手背上。
他无措地搓了搓。
咽了口气,似意识到什么,只赶紧将自己已经干热的外袍盖在她身上,然后将她的衣裳拧干。
一只手,拧了多回,还有地方是滴水的。他对着衣裳看了会,拢起来继续拧,终于差不多便放在一旁,拧下一件。
有风从洞外吹进来,烛火摇晃,掀起盖着的长袍一点沿角,露出她一截肌肤。他挪了挪位置替她挡风,伸手重新掖好衣袍。手捏在袍沿上,明明是盖的念头,不知怎么就掀开了半边。然后又哆嗦着重新盖住。
继续拧衣裳。
来回往复地拧。
其实早就拧透了,他已经忘记重复了几回,只觉双眼模糊,气息不定。
半晌才拿起衣裳,来到洞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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