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与庆王结亲时娘家给了不少嫁妆傍身。
入庆王府的这些年,崔文熙把家业打理得很好,庆王原有的产业也被经营得翻了一翻,把贤内助做到了极致。
如今庆王不入她的意,便是该抽身的时候,绝不会拖泥带水。
见她认真地翻看礼簿,芳凌的心里头五味杂陈,因为一旦走到和离那步,于她而言没有任何益处,不论是世俗对她的看法,还是往后的前程,都是糟糕的。
芳凌还想做垂死挣扎,试探道:“娘子真的想清楚走和离那步了吗?”
崔文熙瞥了她一眼,“你伺候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脾性。”
芳凌叹了口气,“奴婢自然是盼着娘子好的。”
崔文熙浅笑道:“既然盼着我好,以后记住,切莫拖我的后腿,明白吗?”
芳凌欲言又止。
崔文熙淡淡道:“莫要给我使绊子,若不然,我容不下你。”
芳凌严肃道:“娘子言重了,奴婢能有今日,全靠娘子当初的再造之恩,到死也不敢忘,断不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事。”
崔文熙满意道:“我就喜欢你这一点,什么事都拎得清,不糊涂。”停顿片刻,“以后劝和的事休要再提,我不爱听那些大道理。”
芳凌还想说什么,终是忍下了,回道:“奴婢明白。”
崔文熙认真地清点礼簿上的嫁妆,自言自语道:“这些嫁妆够我挥霍些日子,你得空时替我到库房里仔细清点一番,一件也不能落下,只要是我崔文熙的,哪怕是个坠子物件,都要带走。”
芳凌应声是。
崔文熙继续道:“以后从嫁妆田产里得来的钱银莫要再入到庆王府的账目里,你亲自去收来给我。”
“是。”
“空闲时让人把长陵坊的三进宅院收拾出来,以后我多半要在那儿落脚。”
“是。”顿了顿,“娘子不回国公府吗,那里毕竟是娘子的家。”
“和离了还回去作甚,让二老嫌弃吗?”
“……”
“过两日我要回趟娘家,你好生应付,切莫拖我的后腿,有什么事我总会想法子保住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
“你下去罢,这儿没你的事了。”
芳凌默默地退下。
晚些时候庆王从宫里回来,从皇后那里给她讨来一盒新进的螺黛,和宫廷御用的胭脂,命人送到瑶光园。
崔文熙极其爱美,忒喜欢这些粉黛妆物。
赵承延此举无非是投其所好。
哪曾想崔文熙瞧也不瞧,直接差人退了回去。
赵承延看着木托里的东西,顿时被气得够呛。
他原以为冷她两天就该知道找台阶下了,反而还蹬鼻子上脸耍起了小性子。
想起兄长说他堂堂亲王竟然连一个妇人都拿捏不住,委实窝囊得不像男儿等话语就鬼火冒。
这几日早出晚归避着崔文熙本就窝囊,如今他拉下脸来求和,她却不领情,他再好的脾气都被磨得差不多了,懊恼之下把木托里的螺黛和胭脂掀翻在地,顿时撒得到处都是。
心里头憋着气,赵承延要去找她理论清楚,背着手匆匆去了瑶光园。
他过去时,崔文熙正在摆弄花瓶里的白玉兰。
那简单的白玉兰经她雕琢,便亭亭玉立如含苞待放的少女,安静地站在长颈花瓶里,颇有一股子遗世独立的风姿意境。
外头没有仆人通报,赵承延站在院子里,隔着一扇窗望着里头的影子,怒火一点点被那道影子吞噬。
他喜爱崔文熙,哪怕时过七年,仍旧愿意把她放到心尖上。
他始终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少女娉婷婉约地站在雨幕里,撑着正红油纸伞,仿佛与周边的景致融为了一体。
有时候他爱极了她骨子里的傲,有时候又恨极了她骨子里的傲,两种矛盾情绪在脑中纠缠,令他又爱又恨。
哪怕他曾拥有她七年,仍旧会时不时被扎。
她总能给他一种迷糊不清。
有时候他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欢喜,有时候又觉得这个女人像海市蜃楼那般虚幻缥缈,无法捉摸。
那种若即若离总能轻易把他拿捏住。
好比现在,他明明很愤怒她不知好歹,可走过来看到她的身影,又不由自主陷入了自责中。
如果她哭一场,发泄一场,或与他大吵一场,他心里头都会好受点。
可是她没有。
她明明去过别院了,回来却没有丝毫狼狈不快,不曾哭闹,也不曾斥责,只是用平日里最温柔的言语说着最伤人的话。
四郎,我们和离罢。
在某一瞬间,赵承延不禁有些抓狂。
同时也隐隐意识到,这个女人,他是驾驭不了的。
她既可以栖息在他的羽翼下,也可以冒雨前行,无惧风雨,是一个宁可枝头抱香死的女人。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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