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都摆在那里。我把花盆移开,跟他说了我的计划,明天早上就走,快去快回,两天也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也搬过来,就住在他隔壁。
他望向我的眼神里竟有些不舍,明明我们都分开那么多年了,而且这次我是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去的,我准备像他说的那样,和他一起开始新的生活了。
我抱了他一下,搂住他的脖子与他接了一个漫长的吻。李老师好像有哪里变了,具体的地方我说不上来,但自打我出狱之后,他确实主动了许多。
我把它们归结于我长大了,我们都离开了那个让人窒息的环境,他终于愿意一点一点地接纳我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只不过我还有些问题想问。我在床尾坐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说:“老师,当年他们说你教唆学生自杀,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老师愣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有些意外但又不是那么意外的表情,他大概也料到我早晚还会问,笑了笑,合上书从床上坐起来,对我道:“出去走走吧。”
门后放着一副拐杖,我意识到他腿上的伤似乎比他说的要严重许多,但他坚持不拄拐,我只能搀着他走进夜色。
他拎着一瓶从柜子上拿下来的衡水老白干,拧开瓶盖闷了一口,这才打开话匣子。
“我研究生刚毕业的时候,去一实验实习,当时也有一个像你一样的问题学生。”
“知道我为什么纵容你吗?那个学生自残,他说喜欢我,我没答应,他就用刀割开自己的手腕。”
“当时本来转正名额有我一个的,出了那事就理所当然给了别人,校方还找我,说不要把学生引上歧途。什么是歧途?同性恋就是歧途吗?”
“我就决定换个学校。呵呵,平时为了转正名额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决定换学校了反而什么都不怕了,心情也好了。”
“那学生可能是看我像没事人一样,心里生气吧,他约我出去吃饭,说要跟我道个别,我想着正好也叮嘱他几句,就去了。没想到他在饮料里下药,把我带到公园里强奸了。”
“是,我是个不称职的老师,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相处,我真的怕你自杀。”李新宇自嘲般地笑了笑,“怎么这种事总能让我碰上。”
“你知道吗?我跟家里断绝关系了,他们嫌我这个同性恋儿子给他们丢人。上学的时候我被霸凌,他们不在乎我被欺负,只关心我取向的事情有没有传播到他们认识的人的耳朵里。”
他转过脸来看我,带着酒气的湿热鼻息喷在我脸上:“从来没有人为我说过一句话,只有你——李非,只有你。”
他在体育场的台阶上坐下来,我坐在他身边,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16日下午,我如约返回。
17日夜里,我见到了他的父母。
两人看上去都是知识分子,被村书记带着前往李新宇宿舍所在的那片平房,我在门口等着。还没进到院里,这对夫妻的脸上就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我曾经想过,如果我此生能有见到他父母的机会,我一定要装得很老实。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匆忙的会面。
我和他们打招呼,他们直接略过我,走进那盏床头灯的照射范围,他们东翻西找,一无所获。柜子上的摆件被毫不留情地扒拉到地上,抽屉里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也被一股脑地倒在床上。
在他们还想要继续翻他的衣柜的时候,我的手终于忍不住按在了柜门上:“够了。”
那对夫妻看向我,眼神由不解逐渐变为了然,他的母亲失控地问我:“你是谁?和我们家新宇是什么关系!”
她的喊叫像飞扬的玻璃碎片,我回答道:“我是李老师以前的学生。”
“以前的学生怎么会在这里?你别想骗我,你们是那种关系,是不是!”
我摇摇头。我没有骗他们,我也想承认我是,可李新宇从来都没有亲口对我说过他喜欢我,他就是这么拧巴的一个人。
事情发生在16号早上七点多钟,他吃完饭散步经过村后的那条小河时,碰到了几个在里面打闹的六、七岁的小孩。
其中一个还是他的学生,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无从知晓,但可以确定的是,当那个落水的孩子被推回岸边、哭着跑回家的时候,李新宇的生命也像那些他侍弄不好的花草一样,凋零了。
那名落水儿童的母亲星夜赶到,不停地道谢和道歉,李新宇的父亲茫然地看着她,又看着村书记,像丢了魂儿似的一遍一遍地问他们:“我儿子是因为救人才死的吧?他是个称职的好老师吧?”
那母亲和村书记连连点头,说是,您的儿子是一名优秀、伟大的人民教师。
那对夫妻的脸上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随即话锋一转,开始商定赔偿事宜,尖锐的说话声在空气中飘荡。
我把李新宇的东西归位,整理抽屉时一张泛黄的作文纸掉了出来,我看着上面熟悉又陌生的笔迹,从门后拿起那根长长的树枝,走了出去。
那片吞噬他的河水安详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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