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身下床,简单粗暴地理过行李,打车去杭州南。她想见阗资。
冬日的杭州冷得让人牙齿发酸。胡笳看着黑咕隆咚的天空,觉得现在不是早上四点,而应说是晚上四点。高铁要六点钟才开,胡笳买了最早的y座,她浑身板y地随绿皮火车摇晃到上海南,再打车到龙华殡仪馆。等她拖着行李箱站到殡仪馆门口,已经是早上九点钟了。
胡笳手足无措地看着殡仪馆的大理石门牌,这种灰扑扑的现实感让她不知道自己是g嘛来了。她不是阗资的家人,她也没有见过阗资的外公,她来这里只是想看看阗资。
可她没有告诉阗资她来了上海,她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胡笳在门口呆站了会,觉得她变得特别傻。
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了。
胡笳一晚没睡,眼睛看出去都有些模糊。
她看见那些人穿着黑se丧服,衣着得t,想来是si者家属。
穿黑西装的年轻男人把祖母扶进车里,弯身嘱咐几句,轻轻关上车门,看车开远。胡笳站在原地,远远看他,只觉得他有些眼熟。男人身材英挺清瘦,表情静穆,鸦黑的西装将他衬得仿若冬日细雪,细腻而哀恳。他察觉到她的视线,侧头看向她。
对上眼神的刹那,胡笳才发现他是阗资。
“佳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阗资接过她的行李箱,看她脸se涨红,便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颊。她没有发烧。
胡笳的脸更红,像是被放在蒸笼里蒸了蒸,她嗫嚅说:“我坐早上四点多的火车过来的,厉害吧?”
阗资愣了愣,问她:“那你睡觉没有?在这里等了多久?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胡笳:“我没怎么睡,有点睡不着,想过来看看你。”
阗资很诧异,他近乎探究式地看着胡笳,倒让她更羞臊,满脸飞红。
她的脸红b说我ai你有用,阗资明白过来,把她拉到怀里拍抚。
“眼睛都有血丝了,坐火车过来很累吧?”他喃喃。
胡笳缩在阗资怀里,眼睛发酸。
“被冻到了吧,当心感冒。”阗资拿纸巾帮她擤鼻涕,又问她,“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在电话里跟我说的,我想你这几天总归在龙华殡仪馆,就坐车过来了。”胡笳说话瓮声瓮气的,她不肯看他,半埋怨说,“阗资……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怕你出事。”
阗资隔了会笑了,拍拍她:“不要瞎想,我不会出事的。”
胡笳抬头问:“那你累不累,有没有睡觉?”
他说:“我看到你就不累了。”
阗资帮她叫了辆车。
“我还要忙,你先回家补个觉,别担心我。”他帮她理理头发。
胡笳二十四小时没合眼,她脑子发锈,只抗议说:“我还有话要跟你说的。”
阗资扶着车门,对她笑了笑,温声说:“嗯,那你要说什么?我在这里听着呢。”
胡笳对上阗资英俊清朗的眉目,乱七八糟的心里话全被他腰斩了,她只能别开眼,娇矜地嘟哝道:“等你忙完再说吧,我忘了我要说什么了。你不开心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阗资吻吻她额头,又悄声说:“我还知道你要说什么。”
“啊,你怎么知道的?我什么都没说啊。”
“反正就是知道。”
戴山月回家梳洗过,便又回了殡仪馆。
池宗豫的灵堂设在净苑厅,内有守灵休息室、卧室和卫生间。
现在九点,宾客未到,阗资劝外婆再去睡会,外婆摆摆手,低眉悄声说:“我回去吃了三杯咖啡。”舅舅眉头蹙起,责怪说:“你空口吃啥咖啡?咖啡也好瞎吃啊?等一歇心脏又要难过了。”外婆不响,过了会说:“还吃了块栗子蛋糕。”舅舅听了,方才罢休。
阗资听着他们嘈嘈切切的日常话语,内心莫名有些安慰。
外公走了,外婆和舅舅的生活还在继续。
守灵厅已布置妥帖。
两侧壁龛里是十八罗汉木雕佛像,堂中是祭奠供台,衬有白se康乃馨,另有唐菖蒲、白百合和带着j叶的菊花。花气脉脉熏蒸,闻上去倒像是桃huax木和波斯地毯的味道,让阗资想起池韫的葬礼。
池韫在日本出事后,他们把她的遗t带回上海。
尸t就要火化了,阗培英还握着池韫的手不肯松开,两人手上的戒指紧紧贴在一起。
阗资看爸爸哭跪在地上,诧异地发现他竟在两三天里长出许多白头发,白发密密地蛰伏在黑发里,像是白天和黑夜交织g缠。在池韫去世后的一年,阗培英都没有摘下他的戒指,阗资每去新加坡见他一次,都觉得他又瘦了几磅,到最后,戒指都瘦脱了手。
舅舅肚子叽里咕噜叫了两声。
他咳了咳,侧身和外婆嘀咕:“自己蛋糕咖啡吃好,也不给我们带点。”
外婆拿手机给他,抬高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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