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她们之前怎么会是朋友。过了几分钟,阮黎觉得李慧君状态不对。她直勾勾地盯着楼下看,眼珠子黑得像潭死掉的水,阮黎说:“爸爸,她——”话未说完,李慧君攀上窗台,动作轻松地跳下去了,像是要去楼下花园玩玩似的,阮黎捧着手机,吓得叫不出声,几秒钟之后,轰然一声巨响,满小区都有李慧君的回声,他们家在二十叁楼,她身体的重音弹上来,胡海文抬头看过来,惊讶说:“咦?什么东西掉下去了?”阮黎抖着声音说:“是李慧君……她跳下去了。”屋里安静像是星期天的殡仪馆。胡海文表情变了,他慢慢站起来,走过来,往下望了眼。大约是看到李慧君了,胡海文吓得眉毛鼻子眼睛起了褶,拉扯着嘴型骂赵芬兰,声音里带着恐惧:“要命……我让你少说点少说点,现在她跳下去了……报警!快点报警!不对,快打电话!打120!”赵芬兰吓得不敢从沙发上起来,愣了半晌,方才哆哆嗦嗦按手机,像是不会说话似的,磕磕巴巴说:“喂,有人跳楼……从二十叁楼跳下去……”胡海文的脸变得比墙壁还白。他手软脚软地穿上外套,哑声对阮黎说:“爸爸下去看看,你和奶奶待家里,别下来。”胡海文下去了,阮黎坐着,手紧紧攥着扶手,她心跳快得像是要把胸膛给破开。李慧君跳下去了,阮黎想到的是胡笳,她会哭吗?她们是母女,她们曾被脐带拴在一起,李慧君跳下去了,她的脐带也许会把胡笳也飞扯下来,摔在地上。她妈妈死了,她应该是最伤心的那个人。胡笳伤心,她就开心。她们的友情早结束了,她还对她念念不忘,这恨类似于爱,顽固地扎根在她心里,让她想着她。阮黎想不清楚自己了。她清楚的只是——胡笳现在在北京考试,她知道她的电话号码。要把视频发过去吗?不,不应该这么说,应该说,要让李慧君把胡笳给砸死吗?阮黎的手机屏幕亮得像是夏日里的断头台,她垂下眼睛,轻轻点按过手机屏幕,那鬼头刀便落下去了,视频传给了胡笳,阮黎闭上眼睛,慢慢等李慧君身上的地心引力发作。但愿,但愿胡笳赶在考试前看到这条视频。又但愿,但愿胡笳不要看到这条视频。阮黎的情绪羼媾着,欢欣和痛苦交织,她知道自己肯定要下地狱了。她们曾是友情上的双胞胎,现在她恨另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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