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便是如此,自树上摔下后,终身痴傻。
李贵震惊,跌坐在地。
裴晏刚得宠,殿中人跟着水涨船高,不想会碰上此事。
呜咽之声络绎不绝。
沈鸾刚步入殿中,便听见一声声哀嚎,她下意识攥紧裴衡的手腕。
“卿卿。”裴衡轻声安抚。
沈鸾眼皮不停跳动,她虽不喜裴晏,然想到那样的人以后或许如痴傻儿一样……沈鸾忍不住心惊胆跳。
她转首,玻璃炕屏挡着,隐隐只能望见里边隐隐绰绰宫人走动的身影。
“长安,怎么现在来了?”
皇帝忽的从掌心抬头,不悦皱眉:“怎么看着郡主的,这种天还让她过来?”
绿萼和茯苓忙屈身告罪。
沈鸾不以为然:“是我自己想来的,不关他们的事。”
皇帝闻言,方不再言语,只吩咐内侍取了羽毛缎斗篷,让沈鸾披着,又让裴衡多看着沈鸾点:“天色不早,早点回寝殿,别在路上受凉了。”
裴衡拱手:“是。”
殿中宫人愁眉苦脸,有胆大者,已经开始谋划出路,另攀高枝。
裴衡转而朝沈鸾道:“卿卿,你推我进去。”裴衡垂眉敛眸,“我想再看看五弟。”
裴煜跟着起身:“皇兄,我同你进去。”
裴衡:“不必,卿卿陪着我就好。你身上还有伤,先回宫吧,别让母后担心。”
裴煜向来听裴衡的话,闻言,只得讪讪应了声好。寝殿点着熏香,裴晏高烧不退,宫人手端沐盆,进进出出,来回更换裴晏额头上的巾帕。
下午高坐于马背上,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人,此时却只剩下一具滚烫的内壳。
裴晏奄奄一息卧于榻上,双眉紧拢,额角的薄汗泅湿巾帕。
太医端坐于榻沿,瞧见裴衡和沈鸾,忙过来行礼。
裴衡拂袖:“太医请起。”
适才人多口杂,不好多问,裴衡瞥一眼榻上气若游丝的人,轻轻叹口气,低声问询裴晏的病情。
太医细细告知。
沈鸾悄悄往旁挪开半步,探身去看榻上的裴晏。
裴晏衣衫单薄,大汗淋漓,嘴上低声呢喃,像是梦中呓语。
没听清。
沈鸾趁着裴衡和太医讲话,又往前挪动几步。
不想榻上的人忽然睁眼。
四目相对。
裴晏双眼发红,望着沈鸾的目光中悲伤尽显,是沈鸾从未见过的伤心绝望。
薄唇微启,沈鸾听见他极轻极轻唤了一声:“卿卿。”
……卿卿。
沈鸾惊恐往后退开半步。
她怀疑自己见鬼了。
卿卿。
……卿卿。
裴晏痛苦闭上眼, 只当所见到的沈鸾是自己的错觉,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那年大雪茫茫,朔风凛凛, 侵肌入骨。
山路崎岖,寸步难行。偶然一脚踩空, 李贵等人候在侧, 匆忙将人扶住。
“陛下小心!”
“无碍。”裴晏拂袖,他身穿玄色地缂丝金龙云蝠棉袍, 厚重的棉袍也挡不住烈风的凶猛。
举目望去, 四下苍凉,墙壁坍颓,只半山腰还有几棵古松。山门大开, 无一人守候,墙柱上彩漆凋零,只匾上隐隐认出几个字——
清露寺。
“……清露寺。”
裴晏低低呢喃jsg一句, 倏地眉眼掠过几分狠戾凶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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