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笑容僵滞,垂首敛眸,静默不语。
往日八宝阁出了什么新鲜玩意儿,裴仪总是第一个去瞧的,深怕叫沈鸾抢了去。
如今沈鸾不在,裴仪自然也歇了这心思。
紫苏抿唇,不敢在裴仪眼前提起长安郡主的名字,深怕勾起裴仪的伤心过往。
忽而却听裴仪道:“也罢,拿来我瞧瞧。”
紫苏双眼一亮:“奴婢这就去!”
送来的都是西洋的小玩意,精致小巧,紫苏挑了一个杏仁大的怀表在手心:“公主瞧瞧,这玩意倒是做得巧,宫里的工匠也不见得有这样的手艺。”
她笑笑,“昨日奴婢经过前院,听说驸马爷也叫人打造了一枚怀表,公主何不……”
裴仪冷眉横目:“我的东西,给他作甚?”
平静无波的眸子忽的攒了三分怒气,裴仪冷笑出声,“驸马爷心里还惦记那为他种了一片桃花林的女子,何须我巴巴上去送殷勤?”
听说白世安入京,也是为寻这女子的。
若非皇命难违,他定不会娶裴仪为妻。
紫苏不敢再多言,只低眉不语。
裴仪没了赏玩的心思,随手挑了几件,她掩唇轻咳:“这些都收在那紫檀木盒中,日后……日后我自有用处。”
沈鸾不在,自然也不知八宝阁新来了什么好顽的。
裴仪唇角勾起几分笑,还是待沈鸾生辰那日再烧给她好了。阴阳两隔,也不知道她在那一处,还有没有新鲜玩意赏玩。
若没有……若没有更好了,以后沈鸾只能玩自己挑剩下的。
裴仪扬唇,只眼角不知为何,忽然多出一股温热。
沉吟半晌,裴仪倏然唤紫苏上前。
她记得沈鸾先前,偏爱那东洋的唇膏。
裴仪清清嗓子,眉眼透着苍白孱弱:“你明日去一趟八宝阁,若他那还有,都买了来。”
紫苏福身:“是。”
不过是小事一桩,紫苏并未放在心上,不曾想连着几日去八宝阁,却回回碰上对方店肆紧闭。
紫苏揣着满心疑虑,在门口转悠半晌,终抬脚离开。
幽闭的槅木扇门后,八宝阁的大当家伏跪在地,汗流浃背。
上首坐着一眉眼冷冽的男子,一年了,裴晏眼中的阴郁戾气不减反增,锋芒毕露。
他端坐在六角斑竹梳背椅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透着阴森幽寒。紫檀木案几上,是一方小小的木雕。
八宝阁的大当家曾亲眼见过裴晏的木雕,几乎是第一眼,大当家就认出这木雕是出自裴晏之手。
他多留了一个心眼,几经波折,终于找到这木雕的主人,竟是庙里的一位尼姑。
大当家跪在地上,细细将查到的线索告知。
这尼姑原先是在天安寺,木雕也是在火海那日偶然捡到的。那日她恰好轮到洒扫山门,故而逃过一劫。
她并未寻得这木雕的主人,不过在拾得这木雕后,尼姑却碰上一名妇人,她听那妇人的侍女唤她:“阮夫人。”
……阮。
裴晏双眉紧皱,他手心攥的,依然是沈鸾那刻到一半的木雕。
又是姓阮。
怎么会这般巧,这人还同沈鸾一齐出现在天安寺。
裴晏沉吟良久。
他记得那日在天水镇知府前,那名欲闯知府的女子也同沈鸾的生母一样,来自沧州。
她是为寻姐姐去的天水镇……
紫檀木插屏外,郑平行色匆匆,他手上捧着的,乃是沧州官员送来的采选名册。
皇帝广盈后宫,地方官员纷纷送上名册。
郑平双膝跪地,毕恭毕敬将名册端上前。
裴晏一目十行掠过,那名册上并无阮姓的女子。
他皱眉不语,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案几上,轻轻敲着。
房中安静无声,只有博古架上的鎏金青铜钟转动。
少顷,方听得头顶传来裴晏喑哑的一声:“沧州……可有姓阮的人家?”
时隔多年,也不知道沈鸾外祖一家可还在人世。
郑平恭声道:“却有一家姓阮,不过那人是个酒鬼,听闻那人原先也有点家底,只是这人不老实,总想着卖女求荣。再后来,两个女儿都和他断了关系。”
裴晏双眉拢得更紧:“……断了关系?”
郑平垂手:“是,听说他家里大女儿走了十多年,至今杳无音讯,小女儿不顾父亲反对,坚决嫁给一商人为妻。”
酒鬼从不看好商人,遂当众和小女儿断了父女关系,不想那商人生意越做越好,如今已富甲一方。
郑平低声道:“那商人,姓乔,名鸿渊。”
四下无声, 只余杏花满地。
裴晏高坐在上首上,一双深黑如墨的眸子透着生人勿近和不可侵犯。
……乔鸿渊。
裴晏垂首敛眸,低垂的视线落在那方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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