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心境却大不如前。
乌泱泱的宫人手持戳灯,裴仪嫌心烦,将人都赶走,只留了紫苏一人伺候。
举目四望,裴仪唇角挽起一丝苦涩。如今裴晏后宫形同虚设,若是来年新人入宫,她这宫殿,怕是要……
倏然,裴仪视线落向前方某处,她满脸的震惊错愕,紧攥着紫苏的手不肯松开半分。
“紫紫紫苏,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然那廊檐下站着的二人,怎么那么像死去的茯苓和绿萼?
裴仪吓得连连后退,花容失色。
搀扶着她的紫苏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和茯苓绿萼相识一场,二人遇难的消息传至宫中,紫苏也跟着大哭了一场。
逢年过节,也托人烧了好些纸钱。
如今瞧着茯苓和绿萼盈盈一笑,朝她们主仆二人迎了上来,紫苏吓得话都不利索。
“公公公主,茯苓是不是还在对奴婢笑……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我今日回去定给你们烧多多的纸钱,别过来别过来!”
惊呼声在院中盘旋,紫苏一时不慎,竟吓得跌坐在地,惶恐不安。
眼见茯苓和绿萼就要往前,紫苏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直直往那两人冲去,又叫嚷着让裴仪快跑。
蓦地,寝殿的槅木扇门缓缓推开,一人着石榴红团花纹织金锦宫衣,长裙繁复曳地,头顶的金镶玉步摇摇曳,晃着金光。
沈鸾笑靥如花,一双秋眸盈盈:“多日不见,怎的如此胆小了?”
……
宫中烛光晃动,满殿流光溢彩。
裴仪坐在太师椅上,时不时抬头望沈鸾一眼。
沈鸾忍无可忍,揉着眉心:“……可看够了?”
裴仪欲言又止,斟酌半晌,终还是伸出手指头,轻轻在沈鸾身上戳了一戳:“你、你真的不是……”
沈鸾猛地转身,双目阴沉:“别问了,我就是鬼。”
她这么一说,裴仪反倒放下心来,长呼口气,忽而又坐直身子:“那你这一年哪里去了?怎么那会人人都说你在天安寺丧了性命?你既还活着,那沈夫人和沈将军……”
沈鸾眸色一暗:“他们不在了。”
家里的事牵扯太广,这事暂时还不能对裴仪道。
二人相识多年,沈鸾一个眼神,裴仪立刻了然,不再多问。
她好奇:“是陛下的人找到你的吗?你如今可还住在蓬莱殿?”
沈鸾含糊其辞:“算……是罢。”
她其实是昨日才赶到的京城,若不是昨日天色太晚,她定是要去公主府瞧裴仪的。
至于下榻的地,自然是裴晏的寝宫。
裴仪冷哼一声:“他倒还有心。”
沈鸾在,裴仪身上难得又多了几分以前的影子,她捂唇,小心翼翼凑近沈鸾耳边:“你知道吗,陛下近来……看上了一个民间女子,据说还要封她为后。朝中文武百官因这事都快闹翻了,日日在养心
殿前长跪不起,求裴晏收回成命。
沈鸾淡淡:“……哦。”
“你哦什么哦!”
裴仪猛瞪沈鸾一眼,“那可是裴晏!我到如今都想不出,该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得到裴晏的青睐。裴晏居然还要册封她为皇后!可惜裴晏护得紧,到现在都没人见过那女子。”
沈鸾垂首低眉,默默轻啜了一口热茶。
那女子本就是裴晏无中生有,外人自然看不到。
回京城途中,裴晏早早让人将这谣言散播出去,如今那一众老臣个个白了头发,朝中适龄女子众多,哪一个不比民间来的好上千倍万倍。
殊不知裴晏此举,不过是为的抛砖引玉。
裴仪喋喋不休,又问沈鸾是否见过那女子。
沈鸾摇摇头。
裴仪点头:“也是,他如今正宝贝着呢,哪能叫我们轻易瞧见。前些日子我递了帖子入宫,陛下都避而不见。”
沈鸾放下茶杯,细细端详裴仪颈间的伤口。
被救下来时,裴仪都未曾觉得尴尬。如今在沈鸾身前,她却忽觉窘迫万分,捂着脖子不让沈鸾瞧。
“我不过是吓唬他们的,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也没什么。”
那伤疤狰狞可怖,裴仪往日不觉得什么,此时却不敢叫沈鸾看见。
沈鸾不理会,径自拍开她的手:“躲什么,你敢吓唬人,难不成还怕被我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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