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少尹拧眉,方才不是还胡搅蛮缠,这时怎么变成哑巴。
难道被三堂会审的场面给震住了?
想想也是,一介后宅妇孺,胆子比芝麻粒大不了多少,真正站在衙堂下,就知道什么叫赫赫官威了。
内心冷嘲,京兆少尹表面维持庄重,敲了下醒木,重声提醒她。
“陆氏,本官在问你话。”
仍旧没有回音,好似被吓傻了,背着身一动不动。
……
上首陈大人笑着同俊美绯袍低声絮语。
“下头是祎隋侯府的世子吧。”
“正是。”俊美绯袍回道。
“另外那位夫人,倒没什么印象。”陈大人语气疑惑。
打量穿着装饰,必定出身显贵,可能鲜少出来走动或者他不常与后宅夫人打交道,竟一时没认出是哪家夫人。
俊美绯袍微扯唇角,没有吭声。
眼看京兆少尹即将动怒,一直表现鹌鹑状态的陆今湘不得不转过身,给出回应。
垂下眼眸,坚决不看上首,与方才张扬无所谓不同,此时她只想速战速决。
“大体无异议,但并不认同责任全权归我,顶多对半分,双方各出一半银子。”
这是她给出的最大诚意,若不是看覃煊坐在上首,怕继续纠缠下去招致他面子挂不住,她才不会轻而易举做出让步。
虽然如此,心下难免嚎叫,怎么就这般巧,恰恰她最狼狈的时候,叫覃煊给碰见了。
没错,来者高官之一恰是她那位风姿卓绝的正室夫君。
夫妻二人,一人高坐上首旁人恭敬大权在握,一人立于堂中被指控为犯事者,两相对比也是鲜明讽刺。
陆今湘琢磨着,她那位好夫君只怕恨不得扫袖出门,眼不见为净,更恨不得将她一块挥携出去,省得在下头丢人现眼。
如此,那位小公子却不干,下颌一抬,傲然道:“不同意,分明是你手下摔碎了青瓷盆,要赔也该你赔。”
陆今湘眉头拧起,扭头问羁押在不远处的侍卫。
“你们摔坏的青瓷盆?”
覃煊在场,侍卫们弓着身子余外恭敬,沉声道:“回主子,不是我们摔坏的。”
陆今湘瞥向小公子,神色淡淡。
“瞧见了,不是我手下侍卫摔坏的。”
小公子冷笑:“他们自是不敢承认,从没听说过让当事者承认自身过错。”
陆今湘同样回他一个冷笑,道:“亦不曾听说,你这另外一个牵扯其中的充当铁口判案,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间顿时充满火药味。
上首京兆少尹听得额头痛,他忙伸手打断两人,虎下脸道:“公堂之上,岂容你们吵闹,都给本官闭嘴。”
他脸色阴沉,内心不断忖度,没有看旁边坐着的两位,手指轻扣桌案。
少倾,开口道:“责问过珍奇居老板,当时场景比较混乱,确实不曾留意到谁摔坏了青瓷盆。”
语调平平说完,话音一转:“不过,当时随侍小厮说,乔世子率先相中那两尾红帽子,陆氏先前不知尚情有可原,后一味与乔世子争抢,酿成惨烈后果,因而这责任算在陆氏。”
陆今湘捏了捏手帕,她本打算将这件事揭过,不欲多生事端,但不多生事端就意味着她得多出钱,她这人,什么都可以出,唯独钱不能。
直直盯着上首京兆少尹,陆今湘嘲讽道:“我进去时这位乔世子没在场,是后头进来的,如何就能先一步相中红帽子,难道他还能隔空与老板对话不成?”
言语犀利,眼神暗含讥讽,就差明说他处事不公,偏袒济私。
看得京兆少尹脸红耳赤,怒火涌起,一边觉得这妇人太过放肆无礼,一边又恼怒乔世子不知世事,你先前信誓旦旦说率先看上那两条红帽子,结果当时人都没在场。
但他还得替他圆了这话。
京兆少尹怒拍醒木:“你是少尹还是我是少尹,公堂之上藐视上官,当堂本官就能判你二十大板。”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茶盏搁在桌案上的声音。
怒极气势被打断,京兆少尹扭头看向声音来处,就见覃煊单手放下茶盏,神色疏浅,意味深长瞥了眼京兆少尹,淡声道。
“猝不及防惊了下,无碍。”
陈大人捋着胡子,含笑道:“不用着急,慢慢来,双方意见不统一,没必要以势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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