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么?要面子呗。他入赘宋家,熬到老头子死了,还是挺不起腰板来。欺软怕硬的东西,宋雨不给他好脸色,他就想看我对他卑躬屈膝,温柔小意。无所谓,反正我到这个年纪,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姚牧羊打掉她的打火机,揪住她伶仃的肩带:“他要你臣服!要你把他不堪的往事当成自己的耻辱,咽进肚子里,永远也不敢说出来!他因为忌惮你,怕你毁他一世英名,找人在慈城盯了你二十年。结果现在他皮带一松,你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往上贴,你就不能活得体面一点?你谁也不吝的那股劲呢?”
赵小山仰脸看她,眼角眉梢尽是嘲讽:“明白了,你是嫌我不体面,拖你的后腿。可你就算做了池太太,我也是你妈。”
姚牧羊所有的力气在愤怒的极点爆发殆尽,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对,你是我妈,你跪下就是我跪下。可池遂宁非亲非故,被姚远峰当作靶子还苦苦支撑,不知道咱们已经缴械了。这买卖,真不值当。”
赵小山扫开身前的碎瓷片,朝她挪了两步,正要说话,忽然神色一变,指着她的腿:“你,你流血了!”
她甚至懒得低头看,茶壶盖刚飞过去的时候确实疼了一下,但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只觉得疲惫,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赵小山扶着茶几站起来,声音发颤:“你、你别动,我打120。手机,对,我的手机呢?”
她脚步踉跄,在一片狼藉中丢了一只鞋,也全然不觉。
“打什么120,给我拿个创可贴……”
话说到一半,姚牧羊忽然感觉到小腹一阵阵发紧,还有大腿上的濡湿。
她不敢低头辨别那是茶渍还是别的,转头去找赵小山的身影,声音一下子带了哭腔:“妈妈——”
她已经记不得上次叫妈妈是什么时候。大概是初中,赵小山过年回家,给她封了厚厚的红包,她不肯接也不肯叫人,外婆把红包塞进她怀里,推她到赵小山面前,一遍又一遍催促:“快叫妈妈呀,你不是总想她回来吗?”
赵小山攥着手机,想搂她又不敢,于是抓住她的手腕:“别怕,没事儿的,它肯定像你,生命力顽强,赶都赶不走。”
作者有话说:
池遂宁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去拜会债券部和交易所领导的路上。挂掉电话,他没有犹豫就转了向,一路狂飙到医院。
赵小山正在住院楼门口抽烟,身上还是那件黑色吊带裙,她一连抽了三根,脑子里还是嗡嗡响,又含上第四根。打火机是在门口小卖部花三块钱买的,难用得很,怎么也打不着。
她正较着劲,忽然有人伸手夺走了打火机,居高临下问:“她在哪?”
赵小山看清来人,叼着烟扬起下巴:“帮个忙。”
池遂宁手指攥紧,粉红色劣质塑料壳生生被捏碎,液化气逃窜出来,冲飞了几块碎片,从她的脸侧擦过去。
她惊了一跳,退后两步,嘴里的烟也掉在地上,一五一十答道:“睡着了。医生说是先兆流产,打了保胎针,但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怎么回事?”
赵小山想起姚牧羊歇斯底里的样子,仍心有余悸:“我不过跟她吵了两句,谁知道就这样了……当年我怀她的时候,上山下海骑车打架……”
池遂宁打断了她,声音冷峻:“为什么吵架?”
赵小山目光躲闪:“我俩向来关系不好,你也知道的。”
池遂宁眉心褶起,眼底一寒:“你去见姚远峰了?”
“真见鬼了,你怎么也知道?”
池遂宁双拳握紧,打火机碎片嵌入手掌,才能保持涵养:“我尊重你,是因为你是她母亲。你若想与姚远峰有牵扯,就别再来烦她。”
他快步朝病房走去,听见赵小山在背后气急败坏地喊:“我是她妈!你凭什么限制我?”
“我是他丈夫。父母她选不了,我是她自己选的。”
姚牧羊做了一个梦。
夜色里,天际巨大的蓝色蝴蝶振翅欲飞,抖落的磷片化成点点星光。她赶紧去追,说自己还没来得及画下它的样子,祈求它不要离开。
倏忽梦醒,眼前是刺目的白墙,和池遂宁。
他握着她的手,动作轻得好像不敢用力,眼底装满疼惜。
想到刚才的梦境,她一个激灵,抽出手摸上自己的腹部,想问却又迟疑,生怕听见她承受不了的答案。
池遂宁覆上她的手背,沉声安抚:“它在呢,我也在。医生说你要卧床静养,别乱动。”
姚牧羊这才沉下肩躺好,怔怔看着天花板。
池遂宁把她脸前的乱发别到耳后:“在医院住几天好不好?我陪你。”
愧疚与委屈,这才齐齐涌上来。
她别过脸,把被子拉高,挡住他的视线。
“不想住医院?”
姚牧羊声音发闷:“别看我,难看。”
她刚刚失了血,受了惊吓,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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