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德云:一念妄心仅动,即具世间诸苦。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则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
师授台上德高望重的夫子银须飘逸,声音洪亮,底下学子俱是认真倾听,无人敢插科打诨。
青云学府为当今中洲最大学府,所有的夫子皆为一方大能,学生们挤破头才能进来,自然不敢开罪老师,万一给家中长辈打小报告,被骂事小,被开除可几百年都抬不起头。
宋槐玉亦是如此,他虽位于倒数第二排,却脊背挺得笔直,与倒数几排仗着夫子顾及不到便神游天外的同学形成鲜明对比。
他从来到青云学府,不,打算进青云学府之前便用尽了手段修习,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更没理由不努力,恨不能将老师脑海中所有知识倾倒而出,他好快快结丹。
青云学府学制一共三年,在这三年里老师们倾囊相授,三年后学府会举行大比,届时只有优秀者方可进入大宗门,而想要进入中洲第一门派——太虚宗,更需优中之优,金丹期的弟子,太虚宗没理由不要。
“本堂课就讲到这里,下学作业就写我今日所讲‘妄心’的理解吧。”
夫子说完便收起了书卷,一院学子轻身起立,端身正意,整理衣冠,齐声道:
“恭送夫子——”
话音稍落,齐齐鞠躬行礼,直到夫子离开学宫内。
宋槐玉没有急着走,而是在思索夫子留下的作业,“妄心……”
何以譬解妄心二字,难道有所渴求就是妄吗?
“你们说的大美人就是他?我看也一般啊。”
“一般?你眼睛都看直了还一般?擦擦口水吧,李兄。”
“再美又如何,出身太差了,母亲是清姬这一点就永远上不了台面。”
“张兄此言差矣,当个陪床还是绰绰有余的。”此话一出,几人瞬间哄堂大笑起来,“刘兄还是你不拘小节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围坐在一团的人边笑边殷殷切切地盯着宋槐玉,期待着对方的反应。
宋槐玉笔下不停,好像没听到般,自顾自地将课上所学内容和自身感悟结合,完成夫子留下的课业。这些话自三天前他入学府便层出不穷,刚听到心中还尚起波澜,如今便只当耳旁风,有与这些人争执的时间,还不如用来修行。
不过没想到,这次的几人不满于独角戏,宋槐玉越不搭理他们,他们越是起劲,你推我搡间来到了宋槐玉的面前。
其中一个竟伸手摸上了宋槐玉的脸颊,“你的脸看起来好滑……”
“你做什么!”
宋槐玉厉声喝止,表情变得很难看,迅速往后退开拍掉了那名叫李延的同窗贼手,虽然免于被轻薄,但他退的太过急促,撞翻了桌椅连带墨水也打翻了,方才写至一半的课业全都是墨迹,已混成一片不能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自从来到学府,他便不停告诫自己,千方百计才进得青云,万事都要谨慎小心。他不比别的同窗,家中无长辈依仗,宋家的名头都是骗不入流之辈,但凡知晓他身世的世家子弟,都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来到青云便不绝于耳的非议也证明了这一点,他能忍则忍,但这样的事发生多了,他如何能安心修行?
宋槐玉大脑不停运转,眼前这三位李延、张珩、刘潜问的家族势力都不低,其中李延家世与宋家旗鼓相当,他根本得罪不起,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今日若退让,之后只能一退再退,最后任人拿捏,从小到大在怜月楼吃的苦头受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办,对面的人却开始发难了,“你敢打李兄?瞧!都把李兄手背打红了,我定要将此事上报夫子,待夫子决断!不过……”他话音一转,“你若愿意给我三人道歉,此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把脸主动伸给李兄摸摸?他若原谅你,我二人倒也好说。”说完又是一阵嬉笑。
出头的是刘潜问,他头戴金冠,腰系玉佩,手拿折扇,平日欺善怕恶欺软怕硬,最为油滑。
宋槐玉捏紧了拳头,被欺辱者给欺辱者道歉,这是什么道理!他看也不看刘潜问,直直盯着李延,“我把脸给你摸,你就原谅我?”
他的声音十分动听,若珠玉落地,又似清泉石流,加上那么一张脸凑到面前冲击力实在太大,李延当即脸色爆红,脑袋一片空白,说话都结结巴巴:“原…原谅……”
不远处,一直打量这出戏码的薛宴对身旁人戏谑道:“玄安,你说他真会给那厮摸脸吗?”
他身侧的男人穿着月白长袍,长身玉立,朗朗如日月入怀,丰神隽上,眉目冷冽,样貌极为出众。
“不会。”
谢玄安冷淡道。
“为何不会?他可得罪不起李延,不就摸个脸,又不是姑娘家有什么关系?”还没等谢玄安回答,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别的男子确实无所谓,宋槐玉被摸嘛,是挺吃亏的。”
他盯着宋槐玉的脸,折扇在掌心敲了敲,同样是附庸风雅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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