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去看看才放心,他撒丫子就往外跑。
官差喊了两声,想起来卢栩好歹是个囚犯,哪能这么自由自在满街跑,只得又追着跟上去。
等卢栩跑到,铺子里果然只有陆勇在。火已经熄了,他收拾收拾也准备回家去。
看见卢栩,陆勇高兴坏了,“栩哥你出来了!”
卢栩:“三婶他们呢,接到卢辉了?”
陆勇:“接到了接到了,俊新叔也接到他侄子了,石头找了船送他们先回村去了。”
卢栩“哦”一声,依旧没什么真实感,“接到就好,那我回去了。”
陆勇:“啊?”
官差这才追过来,大喘着气,“我就说没人吧!”
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卢栩把三婶发好的面拿走,收拾些新鲜的肉菜让陆勇拿回家,给陆勇放假。
天气凉了面不如先前好发,三婶都是大半夜起来和面的,这会儿这面醒得刚好,不炸成油条都浪费。
卢栩端着面回衙门厨房,给全衙门炸油条。
观阳的官差、文吏全出动了,组织官船和大小船只将各地的卸甲兵士送回家,观阳本地的留在县内,外乡的一多半涌到码头,一少半涌到北门外面。
河面上所有客船通通被征用,谭石头腾了条空渔船出来,送卢辉他们回家。
官船要先送远的再送近的,那些附近村子等不及的也纷纷包渔船,一时间,河面上渔船如织,到处都喜气洋洋。
卢家村在村码头洗衣服的妇人和钓鱼的最先看到船队,顿时顾不上什么衣服和鱼,端起盆朝村里大声喊着,更有激动得连衣服都顾不上了,衣服被河水冲走都没发现。
卢家出来的兵役看见已小有模样的村码头,顿时热泪盈眶。
他们走时,四野还是青葱翠绿,如今归来,山上红叶都要开始落了。
他们不再往饮马镇,纷纷要靠岸下船,心急的往岸上一扔包袱,脱了鞋就蹦下船。
村里的亲属们跑得一点儿也不比他们下船慢,一村人全都涌到码头,跑在前面的被跑在后面的挤下河,小小的码头挤满了,更多人踩着一脚泥,大半腿踩在河水里张望,找孩子、找丈夫、找爹。
青河水一路两畔,不知汇聚了多少泪水。
卢文、谭石头找个人少的空地把船停下,三叔远远看到他们,踩着河边的碎石杂草急跑过来,稳稳抓住卢辉胳膊,嘴唇抖动着却说不出话。
卢辉眼睛又湿了。
卢轩扶着卢爷爷,四叔、四婶搀着卢奶奶,元蔓娘领着几个小的都赶来接人,一家人抱头痛哭,放肆发泄。
三奶奶不止接到了她上次走的一儿两孙,还接到了已经走了五年多的长孙。
她望着已经比她高出两头的长孙,竟有些不敢认,“树业,是树业吗?”
卢树业扑通跪到地上,“奶奶,是我。”
三奶奶哇一声哭了,不用儿媳扶跑到孙子面前,又打又锤,“你再不回来奶奶要当你死在外头了!”
看到从小疼爱他的奶奶,卢树业又哭成小孩模样,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五年的惊恐悲怨全都发泄出来。
他娘颤着声问:“你爹爹呢?”
卢树业眼泪涌得更汹了,声不成调地说着,“蛮子冲过来,爹叫我快跑……”
他们头一次上战场就遭了偷袭,他才十六,他爹让他别怕,跟紧队里的叔叔伯伯,刀子砍过来,他吓傻了,他爹把他推开,让他跑,使劲儿跑,他跑得鞋底都穿透了,跳进死水坛躲到天黑,才跑回营地,他们整个队就他一个人活下来。
三奶奶呆了呆,一下子坐到泥地里,抓着地上的草哀嚎。
整个村子都在哭,号啕震天,高兴的,悲痛的,一个人无法承受的,全通过哭声发泄出来。
眼睛肿了,声音嘶哑了。
回来的总算回来了,回不来的,从走时他们已经有准备。
人渐渐散了,相携回家,休整洗沐,迎接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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