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驿看上去年久失修的,说不定还漏雨,还是军驿的房子宽敞点儿。
贺承业叫人去端热水和火炉给他们取暖,卢栩见他冻得满脸通红,手指和耳朵都生了冻疮,将一肚子的阴阳怪气又憋回去了。
“我们带了冻疮膏,卢舟,你去找找。”
卢舟“嗯”一声,跑去马车拿。
贺承业惊讶道:“你们带了冻疮膏?”
卢栩“呵呵”一笑:“鄙人不才,刚好有好几年跑北境的经验。”
贺承业无视他语气中的怪里怪气,等卢舟取了药膏进来,他打开瓶子闻了闻,笑道:“竟然是济世堂的药膏。”
卢栩心道,那是,他买还能买差的吗。
贺承业蘸了一小块,抹到手背和手指的冻疮上,先是冰,随即便是麻麻痒痒的刺痛感,很快滋润感渗进皮肤,手上还有点儿淡淡的药膏香味儿。
贺承业心中默默感叹着,无论什么环境,哪次见到卢栩,他似乎都特别会享受。
贺承业合上盖子还给卢舟,“卢舟好像瘦了点儿。”
听见贺承业这唠家常似的开场,卢栩警惕的雷达嗖一下翘起,他如今看见姓贺的就心生警惕,觉得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待卢舟回答,卢栩先道:“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熬的。”
卢舟左瞧瞧,右瞧瞧,乖乖道:“也没怎么瘦。”
卢栩:“嗯,这次还行,多亏有上次进京的经验,我们准备得足,长途跋涉,一路上顶风冒雪的,也没生什么大病。”
颜君齐听不下去了,瞥他一眼,卢栩马上收起牢骚,坐正了几分。
贺承业早从家信中知道他不想来,只笑不作声。
颜君齐问道:“贺督军,我们初来乍到,对定北郡不熟,我路上听说苏大人似乎在卧虎关,不知是真是假?”
贺承业:“苏郡守在卧虎关养病,你若想拜访他,不妨明日过去。”
卢栩惊讶:“真病了?”
苏岭中可是定北郡的郡守,卧虎关以北才是定北郡的地盘,他一个郡守,什么病要到自己地盘外看,定北郡没大夫吗?
颜君齐:“咳。”
卢栩马上改口:“我们这次还带了不少药材,不知道苏大人是什么病,兴许能用上?”
贺承业示意无碍,但还是稍稍压低了些声音:“镇安县蛮人与百姓起了冲突,情况有些失控,苏大人前去协调,回程途中遇到狼群,他的马受惊失控,将苏大人摔下马,定北郡缺医少药,大夫怕救治不好,紧急把他送到卧虎关来了。”
颜君齐:“可有大碍?”
贺承业摇摇头,“人已经醒了些日子了,只是受惊过度,时不时会发烧,若你们带的药充足,明日不妨问问军医能不能用得到。”
颜君齐:“好,明日一早我便过去。”
卢栩却听得心沉沉的。
苏岭中可是郡守,在定北郡摔伤了,竟然要到卧虎关来治病。
那北庭县状况得是什么样?
贺承业:“卢兄弟,正巧我有些事要同你商量。”
卢栩回神,“嗯?哦,什么事?”
贺承业:“你从京中送来的那些东西……”
卢栩当他是嫌弃占地方,马上道:“等我们安顿好,我马上就运走。”
贺承业:“不,我是想问问你是否运了许多粮食和油盐过来?”
卢栩:“嗯?”
卢栩拒绝三连:“我带的都是我们自己的口粮!”
贺承业失笑:“你们三人何时才能把那么多粮食吃完?”
卢栩:“我们到了北庭县还得养官差衙役护院师爷杂役呢。”
大岐给吏员薪资有限,超出的得地方官自己解决,卢栩来前都打听过了,定北郡银子根本不好使,吃的用的才是王道。
那是粮食吗?
那是他雇人保平安的工资。
贺承业和他打商量:“转卖我们一半可行?”
卢栩摇头。
贺承业:“三成也好。”
卢栩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
他可不上当了,在朔州赊给骁骑军的粮食,到他从观阳走的时候骁骑军都没还上一半账呢。
要不是他赚钱有方,能靠别的大口回血,他们观阳联盟早被这群赊账不给钱的拖死了。
卢栩:“贺大哥,你是督军,又不是军需官,不管军粮吧?你干吗不向京城催呢?”
贺承业苦笑。
他哪里不催。
不止他催,魏定山也催,连苏岭中都天天往京城送信哭穷。
户部根本不理啊!
他才来时户部碍于他和贺太师、范孝的关系多少还给挤出来点儿,后来他要也没用了。
户部让他效仿在朔州时,尽量就地解决,可这边情况还不如朔州呢,他逮着苏岭中这郡守薅也薅不出粮草来。
贺承业:“那药草可能留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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